法国四天的学习让温婼云疲惫不堪,下午刚刚学习完毕,她就匆匆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当初导师希望她能留在法国继续学习,并放言她是他带过最有天分的学生,留在法国发展,她以后一定是一位更加出色的医生。在这个学生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可惜两年的交换生和三年的工作让他觉得还是不够。
她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也是他最肯定的朋友。
但温婼云一心回国照顾云婉,他极力挽留无果后,便提出让温婼云在他学术上最重要的时候回来帮他几天。温婼云欣然同意。
飞机穿越云层的时候,温婼云恍惚进入了梦里,梦里的男孩搂着另外一个女孩,任温婼云怎么呼喊,他都不曾回头。
半梦半醒间,广播里的救助通知把温婼云从梦里惊醒——原来有人晕倒了,广播里询问机内是否有医生能帮忙察看。
温婼云甩甩头站起身急忙走上前去。
“您好!我是医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说着温婼云递出自己的职业医师证,一边看向患者。
好看的女空乘看了一下又把证件递还,语言简洁清晰:“这位先生刚刚问我要杯温开水,我把水拿过来后他已经没有意识了。”
温婼云闻言点点头。
疏散周围的人,尽量让空气流通,使患者平卧,身下铺上毯子。
晕倒的男人眉头紧蹙,面色苍白,额头有薄汗,嘴唇泛紫,没有意识,呼吸和心跳微弱,温婼云初步判断是心脏病犯了。
她将男人头部托起,下巴上倾,尽量确保呼吸道通畅。一只手扶住额头,同时抬高其下巴。紧接着进行胸腔按压和人工呼吸,等男人眉头微微松开时,她从他的风衣外兜里摸出了救心丸,幸好!
轻轻把他扶起,半靠在她的身上,以温水慢慢送服。男人进水困难,温婼云着急,端起杯子大大喝了一口,抬起男人的头以嘴渡水,这样几次以后,直到男人逐渐呼吸平稳,她才松了一口气。并通知空姐联系地面安排救护车接应才回到了座位。
飞机上又各自安静地休憩,刚才的紧急情况仿佛没有发生过,温婼云转头看向窗外,白色的云层一层接着一层。
那个梦,她再也不想梦到了。
那个人,她再也不想见到了。
…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从楼下看,家里的灯光依旧亮着,她嘴角扬起温暖,拉着行李快步进门。
云婉在沙发上看电视,手中的遥控器把频道换了一个又一个。温婼云今晚回来,不知道这会儿下没下飞机,她拿着手中的手机,号码迟迟没有打出去。
愣神间,门锁转动,云婉倏地站起来,看向门口,温婼云一只手把手提包放到鞋柜上,一只手往进提行李箱,回头看向沙发,笑着对云婉说:“您怎么还没睡呀?睡得晚,老得快!”
云婉笑着说:“你今天不是回来嘛,我等你回来了我再去睡!吃饭了吗?我给你留了饭。”
“飞机上吃过啦,不用忙活了。”温婼云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右手揉着双眼之间,声音疲惫。
“妈妈给你倒点水,你喝了缓缓洗个澡快去休息。”随手关了电视,欲言又止。
“怎么啦,妈,您想说什么?”温婼云刚睁开眼就看到云婉欲言又止的样子。
半晌,云婉轻声说:“妈知道你刚回来还没有休息,妈妈知道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你李阿姨已经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了,说她最近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希望你最近抽空能过去帮她看一看。”
温婼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哪是身体不舒服,是着急撮合她和韦子安才是吧。
成年人的想法像一份礼物,在表达之前都被包装的非常精美。
温婼云想起前两天韦子安也给自己发微信说过这事,“哦,前两天韦子安给我发微信了,说李阿姨想让我最近有空过去他家一趟,后天正好周六,我过去。”
云婉闻言:“我看子安那孩子也不错。”
“妈,我很累,我现在还不想谈这事,再说了,韦子安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几天的疲惫让温婼云眉头紧蹙,颇有些不耐烦。
“童童,这都几年了,你是不是还忘不掉姚……”
“妈,够了!我现在很忙,很累,不想谈这些,您去休息吧!”温婼云打断了云婉的话,冷冷地说。
“我也是为了你好,那马上29了,我想看着你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我希望我有能力还能帮你带带孩子,有生之年我想看到你幸福,我想要的就这些,这很难吗?“云婉很难过,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当初为什么学医,就怕您身体不舒服,我能及时发现并且给您看,现在如果您有哪儿不舒服,请尽快告诉我,我给您看或者带您去看,您肯定能长命百岁!所以以后在这方面不要再催我了好不好?您也说我我二十八了,我现在做事情有分寸,您能不能不要总拿过去的我来比现在的我?”
说完她才发现她的声音有些大,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她快步走向窗边,烦躁地把头发往上揽去,看向窗外。
云婉声音悲痛,说话的语气似曾相识:“这么多年了,但凡你有分寸,早就找了男朋友回来,至于到今天还一直单身?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叫我省心呀……”
温仲庭是云婉心里永远的伤疤,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温婼云面前再提起这个人了。
这一次温婼云没有说话,她转身往卫生间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停住,没有回头,大概是疲惫,又似是投降,声音干涩地慢慢说:“有合适的我会尽快带回来,韦子安跟我不合适!”
留云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云婉喃喃自语:“我是不是把孩子逼的太紧了……”
本来拖着疲惫的身体想要回来睡个好觉,没想到一到家里就跟母亲搞的不欢而散。
以前母亲从来没有催过自己,也许是自己真的马上二十九岁了,所以才让母亲恐慌步步紧逼。
这些年母亲确实太累了,自己也太累了,是时候放下过去拥抱新的自己了,温仲庭已经是前车之鉴,自己不能再让母亲失望,对于母亲而言,自己是她惟一的亲人了。
可是温婼云觉得他跟韦子安真的不是一路人,倒是雁南的性格跟韦子安很合适,而且上次一起拼桌的时候,韦子安的眼神虽然偶尔瞥过雁南,但满是笑意。而且最近的朋友圈里,雁南但凡发积极的动态,韦子安每条都点赞,再深入了解一下,如果韦子安人不错,或许可以撮合他和雁南。
想到这里,晚上的不快烟消云散。
母亲的卧室和自己的卧室正对,里面的灯光早已关了,窗外的其他楼上偶尔有灯光开着。
飞机上酝酿的睡意这会儿早已烟消云散,黑暗里,她站在窗边手指明灭,空气里浸满了淡淡地香甜,她望着远方,静静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