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安冉来讲，聚餐什么的其实非常无聊，特别是在这寒冷的天气，还不如躲在温暖的被窝里打游戏呢。
而且，与那些【朋友】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的就会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盯着自己……
但是，安冉却还是答应了她那几个【朋友】的邀请。
原因倒不是说，“有什么她暗恋的人会来一起逛街”什么的，而是因为她拒绝不了。
拒绝不了？难道说安冉其实是个老好人吗？
放心，并不完全是。
她之所以会拒绝不了，仅仅只是因为她昨天以陪同聚餐为代价，换取从【朋友】们那里得到抄作业的机会，仅此而已。
其实安冉也不清楚为什么当初她请求抄作业的时候，她的【朋友】们会以“要求聚餐”作为代价。不过既然已经答应好了，她就不应该食言。
天色已经黑下去了，路灯亮起，屋外世界的寒冷丝毫不能阻止那些仗着自己身体棒棒哒就到处浪的混蛋们外出。
毕竟，今天可是12月24日，是平安夜诶！
隔着手套搓了搓手，安冉还是感到很糟糕，自己身上的这四件衣服形同虚设，她依旧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说不定明天会发烧吧？」
安冉心里想着，然后又开口抱怨着：
“真是的……难道说西伯利亚冷气团迷路了，从东边的尼朋那里跑到咱这来了么？”
“应该不可能的吧，咱们这里可是旦南地区，是内陆亚热带，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恐怕全球的气候都会有影响吧？”身旁有人回应道。
安冉扭头看去，发现这个人是她认识的一个人：
“你是……叶乘凉？”
“……是——叶！良！辰！是你后座的同学！”
叶良辰看起来相当不快，如果不是因为顾及着双方性别不同，他恐怕就要伸手在安冉的肩膀上重重地拍打好几下了。
——安冉可非常清楚他这一点，所以总是会故意念错他的名字，看着他那矛盾地样子，乐此不疲。
“啊……不好意思，我又念错了……”安冉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让目光远离叶良辰。
看她这幅样子，被安冉吃得死死的叶良辰顿时生气不起来了，只是他还是免不了地抱怨几句：
“算了没事，但再怎么说咱们同学两年、更何况咱俩座位离的也不远，这你都记不住我的名字未免也太失礼了……”
对此，安冉只是含蓄地“嗯”了一声、点点头应许着。
叶良辰，是个男的，年龄13岁，是个偶尔会犯中二的轻度内向少年，虽然有个好像很厉害的名字，但是并不能让他变得与众不同，要说有什么特殊的，那就是——
他是安冉的【朋友】之一。
是的，约安冉今天聚餐的就有他一个。
“这是道歉该有的态度吗？算了……我早该习惯了……”在安冉的演技之下，叶良辰只能无奈的说了几句，然后保持沉默，与安冉一齐赶路。
虽然两人是并肩同行，但是丝毫不会给人一种情侣的感觉，他们的步伐并不在同一频率上，也丝毫没有“初恋男女”该有的娇羞感。
目的地不远，在距离安冉家也就一、两千米外的商业街。差不多只要过几条马路和人行道就到了。
只是，当安冉和叶良辰到达的时候，却不见其他【朋友】们的身影。
“他们还没到么？”叶良辰对安冉问。
安冉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我看一下QP群……”
只是，她刚刚掏出手机的时候，一股往日的那种被窥视感再次涌现。
「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每一次只要和【朋友】中的一位在一起，就会这样！」
点开手机QP群的安冉的眼眸子微微抖了抖，她猜测那些目光是【朋友】传来的，但是她不敢信，她想用眼睛的余光去瞅一眼叶良辰，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盯着自己。
但是她做不到，因为她害怕这是真的，她一直都似乎告诉自己那股窥视感是她的幻觉。可是她做不到，因为这次的被窥视感比以往更加强烈。
而且，如果真的是叶良辰在盯着自己，那么以往的那些被窥视感，就是来源于自己的【朋友】们，然后就意味着，【朋友】们有什么针对她的阴谋。
「我……我该怎么办？」安冉一时有点痴呆。
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喂——你迟到了喔～”
循声而望，只见一名看起同样约13、4岁的少女，一边大老远的跑过来、一边挥着手。
而且，当安冉的目光向那名少女望过去的时候，那股窥视感就消散了。
安冉顿时感觉自己得救了。
很快，那名少女面不红息不乱地跑着来到了两人的面前，大大咧咧地龇着牙笑着，然后伸手将叶良辰往自己怀里揽了进来，手臂勒着他的脖子：
“你这家伙怎么来得这么慢？害得大家担心死了，我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哦！”
接着她就像是才发现安冉一样，有些惊奇的样子对她说：
“哎呦？小懒鬼这回居然真的从家里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违背诺言，然后躲在被窝里一整天呢。”
安冉没有对此做出回应，只是看见被少女勒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不断挣扎却挣脱不能的叶良辰的惨状，不禁抿了抿嘴：
“……你快要真的把他勒死了，楠姐。”
“啊，抱歉抱歉～”
楠姐马上就松开了手，让叶良辰无力地倒在地上。
叶良辰趴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然后爬了起来，对安冉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声“谢了。”然后摸着咽喉站到安冉的背后。
楠姐姓牛，全名牛楠，听起来很像某种食品，她本人对此非常在意，特别是那个当今显得很俗气的姓氏，所以要求大家都称她为“楠姐”。她虽然看起来很像是个阳光外向、不拘小节的人，但隐藏在这社交面具之下的是个霸道的自我主义者。
尽管还不算是个浑蛋……
“楠姐，大家人呢？”安冉问。
“哦，在餐厅等着你们呢，那家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花楼阁’吧，我带你们去吧。”说着，楠姐转过身，对着安冉和叶良辰招了招手：
“跟着我。”
然后，她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安冉与叶良辰都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花楼阁，这自然而然是开在这商业街的店，其实安冉也是有去过一两次，都是母亲和她自己的朋友约着吃饭时有时候会带上安冉的。这里的名字叫得很好听，但是干的是与这个名字几乎没有半毛钱关系的餐饮行业，菜品倒还出乎意料地算是丰富，而且好吃。
所以安冉其实也很清楚去往这家餐厅的路。
但是她并没有拒绝楠姐的带路，因为楠姐是不容别人拒绝的。
只是，想起这里是餐厅之后，安冉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啊……话说我妈好像还在做饭……我忘记告诉她我今天在外面吃了，赶紧发个消息吧……」
她掏出了手机。
接着，她感受到了来自不止一个方向的窥视感。
安冉的心颤了颤，她发现自从今天自己得到了人生的金手指以后，她已经能够很敏锐地察觉到这股窥视感的来源。而这一次的来源——
一个来自前方，一个来自后方……
安冉不安地抿了抿嘴唇。
随着她通过QP程序把讯息发给妈妈，接着把手机收起来以后，窥视感再次消失了。
「……我想我不能再逃避了……必须弄懂到底是谁在偷窥我！」安冉下定了决心。
在她下定决心的时候，三人已来到了花楼阁的店门口。
“服务生，把菜单再给17号桌拿来！”楠姐一踏进餐厅门口就冲着负责接待的女侍者们大声嚷嚷道。
而女侍者们苦恼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就向安冉一行人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然后出列一个人去拿菜单了。
而楠姐领着安冉和叶良辰，还没到17桌就大老远地对那边嚷嚷道：
“哟，大伙儿，看看谁到啦～？”
17号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正在埋头解决着自己的餐点，听到楠姐的话却连头都没抬起来，只是手里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然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吃着。
直到楠姐带着两人到餐桌边上坐下，他们才放下筷子抬起头，同时勉强地对三人笑着说：
“呃……hi～”
好像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这两人总是这样，还没有彻底地接受自己的处境，各自都认为自己不该与安冉、叶良辰、楠姐，还有另一个迟到的同学组成团体，搞得好像他们不是问题少年、少女似的。
哪怕大家会组到一起是被老师强行安排的……
在打完招呼后，女性的那位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个……楠……楠姐，好像……还差一个人啊……”
程绪苑，这是她的名字，她一直认为自己会被老师安排进这个群体，是因为她的名字听起来很像“程序员”。
在她的话说完的那一刻，男性的那位却显得有些不耐烦：
“别管那个家伙了，楠姐，有什么事现在说吧，我昨天晚上可没睡好的……”
说起来，他好像确实从一开始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但这与他叫袁梁载有什么关系？顶多也就说他是因为“昨天晚上在抱怨自己名字听起来很像‘原谅仔’所以睡不着”才能扯上一点关系而已。
嗯，可以这么想，可以说安冉的【朋友】们没有一个名字正常的。
不过有一个人除外，只是那个人迟到了还没来……
“啊对，说的对，”一直都在大大咧咧地笑着的楠姐过去拍了拍袁梁载的肩膀，“迟到的家伙就不用管啦～咱现在就开始会议吧！”
“欸……诶？这也太……”程绪苑看起来感到紧张不安。
而安冉就有点懵：“会议？不是说聚餐吗，怎么突然说是要开会议？”
“聚餐嘛，重点在于一个‘聚’字，楠姐是一开始就有事找大家，所以借着这次的机会来说。你不知道么？我还以为那之后楠姐跟你说过。”叶良辰有些诧异地样子为安冉解释着。
他说的“那之后”，指的是当时大家约定聚餐之后。
看来楠姐当时是在那之后有找过大家的，但是安冉很确信那之后自己没有被楠姐找过谈话。这让她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算了，被孤立就被孤立吧，我不在乎。」
——安冉的心里突然升起了这么一个念头，于是在她陷入焦虑之前，她就平静了心态。在外人看来她就是没什么反应，好像一开始就没在乎这种事情。
似乎是瞅见了安冉的反应很平淡，楠姐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刚刚坐下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在了桌面上：
“几位，其实呢，前天放学的时候关老师有找过我谈话了……欸欸欸～你们猜，他说啥啦～？”
没有人回应她，大家都安静地看着她，倾听她的话。
楠姐很满意这个情况，她一边傲气地微笑着点点头，一边抬起右手竖起食指，咧着嘴模仿起关老师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们这些未来社会的渣碎就没有改变自己的心理准备，我也从来没指望过你们想要改变自己。
‘但是再怎么说，我把你们放到一块让你们当朋友，不是为了让你们整天都无所事事啊。这样吧，你们先找个时间选个你们这群体的领袖吧，之后的以后再说。’
“——他是这么说的哦～”
「“未来社会的渣碎”……这话未免也太过分了……」安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那么，你提议我们这次聚餐的目的……”袁梁载想到了什么。
同样的，其他人也都想到了，包括安冉——
“没错，我要当大家的领袖！谁同意，谁反对？”
楠姐微微抬起头，让她的视线占据更高的地位。面临她居高临下的视线，所有人都从中读出来了一条信息：
「如果谁敢说“反对”，我就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
依然无人敢于应答。
“那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楠姐笑眯眯地龇着牙，“如果你们之后有遇到那个迟到的家伙，记得把这事告诉他哦～”
“呃……那我现在给他发个消息吧。”安冉说着，就要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但是楠姐出声制止了她：“哎呀，先把这事放一边，你和小叶子都还没吃吧？服务生已经把菜单拿来了，你俩先点些自己喜欢吃的菜再说吧～”
“楠！姐！”叶良辰显然不满于被称为“小叶子”。
“嗯？怎么啦～？”楠姐一脸和善地向他看了过去。
叶良辰当场怂了：“没……没什么……没什么……”
楠姐微微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既然没有事的话……那么你叫我的名字是想要找茬吗混账？！！！！”
说着，她抓住他的衣领往自己这边拉，动静非常大，引得店内其他的客人都看向了这里。无论是袁梁载还是程绪苑，又或者是这家店的服务生，都凑上去说着好话，试图以此制止事情变得更糟。
安冉，则只是在一旁看着。
「一如既往地闹腾……」她想。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早习惯了。但哪怕就是第一次发生，她也会在惊慌失措之前镇定下来。
忽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好奇怪……为什么楠姐要我阻止我先给何予发信息呢？」
何予是那个迟到的家伙，整天神出鬼没的，每次大家有什么集会他几乎总是会迟到，就算来了也很快就走了。
但问题的重点似乎并不在于何予身上，虽然他因为他的行为成了这个群体的边缘人物，但是没有人觉得他很讨厌。楠姐也不至于会为此而制止安冉给他发消息。
再说了，安冉给何予发的消息，是关于“楠姐成为群体领袖”的事，楠姐应该也很清楚，她应该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就要制止她呢？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她不希望我拿出手机！
「可是……为什么？如果说她也是会在我掏出手机窥视我的人，那也不应该……」
安冉搞不懂，她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
她想放弃思考这件事，但这是一件她必须搞懂的事，她不能放弃。
所以，她就在刚才想到了一个能够验证这件事的方法——
就在现在，拿出手机，假装在给何予发消息，按以往，会有人窥视她。
假定窥视者就是安冉的【朋友】们，那么就趁着自己盯着手机、他们放松警惕、肆无忌惮地窥视她的时候，就用眼睛的余光观察验证一下吧。
说干就干
安冉掏出自己的手机，用双手捧着它、用拇指解锁了屏幕的密码锁。
被窥视感再次涌来，这一次，有四股视线的感觉……
对应上了！与在场的安冉的【朋友】数量对应上了！
安冉不动声色地点开了自己手机里的《我的个人信息（部分）》程序，这个可能会对她有帮助。
她惊喜地发现，现在这个程序的功能多了一条——
【new】目前的受光视线角度：上下（0o）左右（0o）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她现在可以连眼珠子都不用动，可以做到“表面上是在看手机实际上是在看别人”了！
迫不及待地将“上下”角度改为15o，安冉如愿以偿地看到了——
……
「这……这个是————？！！！！！」
安冉瞳孔惊恐地收缩了一下，她马上将角度改回0o，然后用正常视线抬头看向大家——
“你怎么了？一副看了鬼片的样子？”
由于安冉的动作太大，引起了袁梁载的注意。
“没，没什么……”安冉勉强地微笑着回答。
同时，她在内心抱怨着：
「鬼片？那岂是现在的鬼片能比的场面？」
其实她刚才看到的，也没什么，与现在的情况其实没什么差别。
同样都是楠姐捏着叶良辰的脸蛋、程绪苑与袁梁载露出无奈地微笑；同样都是心有余悸的女侍者拍着自己的胸口、别的客人们同样地继续吃起了各自的餐点；橱窗外的人群也同样地在照常流动……
可是，安冉为什么感到惊悚、焦虑不安？
没什么，她只不过是发现——
刚才提到的所有的人，他们的眼眸子都在盯着她。
仅此而已……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