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还有，江夏王说的不相干是什么意思？既然不相干，那又为何要留下扶盈？
莫廷轩看了看她，道：“怎么，看你这反应，难道觉得我是个霸道无理、不顾他人感受的人么？”
林羽乔摇了摇头。
“为了想要的生活去努力和改变。”莫廷轩捧起酒坛又痛饮几口，“你想要的生活，也不是被困在这里吧？所以才能理解扶盈的心情。”
身为一个曾经的21世纪的独立女性，这当然不是林羽乔想要的生活。
那么在这个时代，她想要那种生活呢？
林羽乔有些茫然。大脑一运动，酒精开始发挥作用，暖暖的蒸熏感挠的人犯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莫廷轩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开口，便道：“那我就当你默认了。是因为他的原因吗？”又补充道，“反正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说说也无妨。”
他说的是宇文尚卿吧？
林羽乔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一茬。
一直以来她对这实际事不关己的事情实在回忆的不够透彻，此刻也不愿让江夏王有更多的误会。“那天王爷也看到了。这件事情，妾身再不想多提了，还请王爷原谅。”
莫廷轩笑着摇头：“你还不承认自己固执？谁喝了酒还会像你这样一板一眼的说话。”
林羽乔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了这上面，她怔了一下，随即想到那晚被他拦腰抱起的情景，那时他清醒着还受了伤。眼下他已是微醺了，谁知道会不会做更过分的事情。
她身子有些紧绷起来，道：“我……不太习惯。”
“这就很好，慢慢适应。”莫廷轩笑着，又顺起手边的酒杯把玩，“至于扶盈……，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
“留得住人未必留地得住心。你们人都这里，可心都不在。”对面的人闻言微微一抖，莫廷轩瞧了出来，抬眼望着她，“被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有多痛苦？”
林羽乔手抬到一半，猛得攥住，这才没有真的去捂上嘴。
她下意识地想否认江夏王的说法。
她又自我矛盾地觉得不能说。
可不说不代表就没这个心思了。
难道说，她并不抗拒留在王府？
她教训了柳韵，打消了昭华的心思，甚至费心去琢磨打听江夏王府的旧事，都是能更舒坦的在王府生活，免去后顾之忧。
若说这些事情多少有不得已的成分，那当日面对楚申给出的选择，她丝毫没有跟他走的想法，只是头疼怎么拒绝他而已。
她从没想过要离开王府，也从不觉得在这里生活很痛苦，甚至多数时候都是快乐而惬意的。
哪怕，他就在珠帘那侧的时候。
林羽乔心绪大乱，神情一时变换不定，莫名的心虚，好像是怕被看出什么的感觉。她慌慌张张道：“王爷早些休息，昭璧告辞了。”
说罢也不待他回答，就匆忙推门离开。
可在转身之际，旋起衣袖的一滞。
似是掠过了挽留的手臂。
她无暇去看，只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你白天突然生气，是因为我误会你了么？”
林羽乔逃也似的回到幽涧园，酒也醒了，平静下来才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可又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被酒精左右，还残留有一丝清醒，及时离开了。
沐桐跟着昭璧公主一路奔走回来，从去到回都有些糊里糊涂的。可见到公主面色绯红，一反平日的镇定自若，整个人仓皇无措的样子，她又有几分明白了。
公主不承认归不承认，她这局外人可看得清楚。
三日后，扶盈得了江夏王的离府的许可。
她带了儿子陆儿到幽涧园道谢。陆儿跟扶盈并不像，大约是像她的夫君，看上去很憨厚，身体十分壮实。他大约是有些怕生，一直躲在扶盈身后。
扶盈说明了来意，催着他向林羽乔致谢，道：“陆儿，快别藏了，快去给昭璧公主磕头谢恩。”
陆儿闻言抱着扶盈的腿抱得更加严实，可却露出半个脑袋，直直地盯着林羽乔，显然对这个公主很是好奇。
林羽乔见他挣扎的样子，不由好笑，道：“别勉强孩子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意。”
扶盈有些无奈，歉意地一笑，惩罚似的弹了陆儿的脑袋一下，道：“这孩子，没见过世面，刚才听说要见公主，兴奋得不得了，这时候却又害羞了，真是上不了台面。”林羽乔见她虽是责备，可目光中却充满了宠溺，心中略有所动，可她也不知道这动是为什么。扶盈继续道，“这次来不仅是道谢，还是道别的，我们打算今天傍晚就离开了。”
林羽乔讶然，道：“就算要走，也不必如此着急啊？”
“留在这里做什么呢？其实，我早就该走了。”扶盈轻轻吐了口气，笑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这么轻松、畅快。”
林羽乔知道扶盈说的心里话，不由得心生佩服。
扶盈经历过锦衣玉帛、受人艳羡的生活，她的到来甚至在王府中掀起暗涌，她却始终静坐于涌流的中心，丝毫不为所动。因为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林羽乔想起眼下的状况，又心生黯然，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又能要什么呢？她不觉向看了陆儿一眼。
不管怎么说，扶盈争取到了想要的，林羽乔由衷为扶盈开心，道：“既然如此，场面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只是担心你急着离开，以后你们母子的生活没有着落，你都打算好了吗？”
“王爷虽是今天才告诉我许我离开，却早已为我打听过了。我打算回家乡投奔我哥哥去，虽然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不过，听说他那里经营的很好，也颇有威望，庇护我不是什么难事。”扶盈说着，叹了口气，道，“王爷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再细致不过，我欠王爷的，这辈子算是还不完了。”
林羽乔心有所触，却又觉得酸酸的，想了想，道：“马车可安排了，谁去送你？”
扶盈笑道：“公主不必操心了，徐嬷嬷都安排好了，派了个管事送我，小樱随我一起走，她也会照顾我们母子俩的。”
林羽乔笑着道：“小樱年纪还小，只怕是要你照顾她多些。”
话虽这么说，不过只要有王府的管事出面，扶盈往后的日子应当没有大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