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琰急了,突然转过头,直瞪着着林奕寒,双眼圆睁,目眦欲裂。瞳仁似乎要放出火光来。
也就那么一瞬间,林奕寒似乎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像一个……像一个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反正,这么狰狞的表情,正常人是不可能做出来的,即使是被逼急了,也绝不可能,绝不可能让眼睛睁大到几乎能放出光来!
难道……他不敢在往下想了,他甚至觉得,此时的孙琰,比那只蜘蛛更加恐怖!以至于它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后的那个庞然大物,以及它的爪子上那具,阳一晗惨死的尸体。
他颤颤巍巍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发现孙琰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焦急的面庞丝毫未改。但是已经不像前一秒那么狰狞了。
“快……走……啊!”孙琰强撑着喊道。
“行,”林奕寒吼道,“这可是你说的!”他喊完后,立马俯下身子,一下子把孙琰抱了起来,然后向着未知的黑暗,一路狂奔……
刚开始,他的体力还能支撑,但渐渐的,他就开始喘气了,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任何一个人,当身上突然多了四五十公斤的负担的时候,都是不可能跑得多快的。
但是,他不能停。不管怀里的人多重,他都不能停。因为,他不想让他人为他陪葬,更何况,他还不想死。
孙琰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只有蜷缩成一团,尽量减小自己的体积,好为他减少一些负担。虽然从林奕寒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中看来,这显然,并无济于事。
据说这个蜷缩的姿势,会让人充满安全感,因为在人还未降世时,在母体中,就是这个姿态。
当年的她,蜷缩着呱呱坠地,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而如今的她,看清了世间百态,却又要以相同的姿态,怀着对另一个未知世界的恐惧,以及些许忏悔,离开人世。
不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却又不想就此离去。也许,这就是人的本性吧。
这样想着,她的恐惧感忽然渐渐的淡了下去。然后,她发现嘴角的鲜血似乎在逐渐减少,体力似乎也在慢慢的回复。她刚刚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好像在身体里的某个地方,有一股力量,在蠢蠢欲动,似乎在下一刻,就要释放出来一样。这种感觉,就如同一个人在暴怒的时候,却还要控制自己的行为,逼迫自己时刻保持理智一般痛苦。
好在,那种感觉现在消失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语言中枢可以正常发挥作用了。于是她使劲睁开眼睛,望着自己头顶上的那张脸,低吟道:
“放我……下来……”
林奕寒低头看了看,没有理她,继续朝前狂奔。
但下一秒,他立马刹住了步子。
一只蛛腿,凭空从前方伸了出来!它插在地面上,溅起了些许尘土。前方本就深不可测的黑暗,此时直接变成了绝路。还是那些恶心的刚毛和倒钩,还是那些散发着腐臭气味的暗红色液体,还是那种索命的气息……只是,少了一具贯穿的惨死尸体,以及,蜘蛛的其他部分。
林奕寒不由得一阵作呕。但他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厌恶,令一只蛛腿又从半空中伸了下来!然后是第三条,第四条……渐渐地,八条腿都完全落到了地面上,而且正正好好将两个人围在了中间。包括那个,血还未流尽的阳一晗。
最后,一个巨大的圆形躯壳,从林奕寒头顶缓缓落下。黑暗瞬间变为了阴影,其中还夹杂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形的压力。
怎么办?难道只能这样坐以待毙了吗?林奕寒的内心在无声的呐喊。
有时,在死亡线的边缘,人类,或者说是生命,往往会爆发出无穷的智慧。也许,这才是生命的本性。
林奕寒的脑子忽然像被电击了一样,灵光一闪,他先将孙琰放下,然后用尽全力跳起身,一手抓住了蜘蛛还在下落的躯壳,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抓——当然只是看上去。他在蜘蛛下降处边缘的半空中乱抓,尽量将方向朝着自己周围的某一个点。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恶不恶心了,只想着最后的放手一搏。
渐渐地,他发现压力似乎小了。他抬头一看:蜘蛛的躯体在凭空消失!
果然是这样!
它既然能通过扭曲空间来任意穿梭,随意出现;那也就一定能通过同样的方式让它滚回去!
突然间,林奕寒觉得很好笑。因为,他觉得这有点像女娲补天。
“好了!蜘蛛没了!”林奕寒十分兴奋,“暂时安全了!”
下一秒,他后悔了。
空间大体上依然保持着原状,林奕寒所做的只是让他周围的空间扩大了一些。但也仅通一人,仅此而已。
“够了……”孙琰低吟道。
“什么够了?你有说什么丧气话!”林奕寒的怒火突然直往头顶上涌。他一下子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直接冲着孙琰喊道。
“我……”孙琰咳了几滴鲜血,断断续续地说,“我是说……这么大的空间……够我们……逃出去了!”
好像……是!林奕寒眼睛一亮,一下子把地上躺着说风凉话的那位举了起来,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丢了出去:“你说你能逃出去,还不是得让我帮你!”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避开蜘蛛腿,慢慢地挪了出去。
也就在那个动作完成后的不过十几秒之内,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那个蛛洞,将原来的空间封了个严严实实。
不过,总算是脱险了。林奕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过头扶起孙琰:“你先缓一缓,我想一想待会应该怎么走。”
就这样,两个活人,一个死人,一个由怪物形成的洞穴,就在这样一个怪异的空间里共存了下来,虽然,只是暂时的。
“别……别!”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一缕细微的声音,似在哀求,又好似祈祷。一切,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