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江湖不大太平,听闻圣火宫主那恶心人的双修功法出了岔子,一夜白头不说,更是形容丑陋浑身散发恶臭,那味儿顺着风飘散,整个圣火宫便如同浸在臭豆腐坛子里,一言难尽。
为此圣火宫是寻遍了郎中,就连药王谷九十多岁的老爷子都被从谷底抬了出来,也不知是个怎么药方,药引子偏偏是大量食盐,以万万斤计。
为了能够让自家宫主恢复样貌,圣火教众大肆外出收购食盐,既是表了忠心,实则也是为了避难。
一时之间,江北无盐,甭管是个什么菜都是个甜的,江北食客的嘴里都快淡出个鸟儿来了!
长久无盐的人四肢无力走路双腿直颤,被传为一则笑谈的是,江北刀客楚无桀一柄重刀八百斤,是江湖上有名的重器,平日里一刀下去拍死无数宵小,因为长久无盐手臂脱力那刀没拿住哐铛一下掉落,直直落在楚无桀的脚背上。
八百斤重刀,无比锋利,可怜的刀客从此便成残疾不说,更是对刀剑产生了阴影,哪怕是看到手指长短的小匕首都要吓得半死,连滚带爬。
甚至有不少人为了一饱口福只能乘船下江南去猛搓一顿,有了力气再回江北对着圣火宫门口大骂。
要说这圣火宫主恶心人,便在于此。
若真是个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那些自诩正义的名门正派早就替天行道除之后快了。
就说那双修的法子,自古以来有不少邪魔外道每日里不想着扎实练功偏偏想要借他人之力速成功法,采阴补阳采阳补阴者皆有,被采补者往往难逃散功身死的命运,此法天理不容,人人见而诛之。
这圣火教第一代教主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天纵奇才不务正业,实在是懒到了极致,明知此举法缺德却依旧天天琢磨着怎么学习改良,当年在江湖上也是被传为一则白日做梦的笑谈。
谁成想,还真是让他给找着了,圣火宫一夜崛起。
第一代圣火宫主就是个挑食的,双修之法虽是为了增长功力可是那厮也没到了是个女的就往宫里收的地步,能入圣火宫之女无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么多美人一起努力,就是头猪,也该生出漂亮儿子了,到了这一代的圣火宫主果真是丰神俊朗风度翩翩。
天生一张小白脸,说是一笑倾城也不为过,在江湖中不知有多少红粉知己。
本就郎情妾意,再加上双修不仅不会要人性命更可以让同修二人内力精进,还能永葆青春,是个一举多得的好法子,因此但凡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美人,差不多都进了圣火宫。
要说没入圣火宫的美人,便只剩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女,弹唱卖笑的青楼妓子,或武林中的罗刹泼辣户了。
但凡走江湖的,都对圣火宫及其膈应,谁家少年儿郎闯荡江湖的时候没立个志向?
仗剑江湖能为何?便是饮最烈的酒,耍最快的剑,睡最美的女人!
少年儿郎,从懂事起就在自己的被窝里早早留了个空位置,就等自己喜欢的姑娘入瓮,到时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赛神仙的日子,所以拼起命来谁也不输谁,那姑娘怕是在远方看着哩!
任谁自己一直肖想的女人进了圣火宫,心里都如吃了屎般不上不下的犯膈应,如此夺妻之恨不报难当儿郎,可若是说报吧,又实在没有正当出剑的理由,毕竟圣火宫主从不娶有夫之妇,既是女子未嫁选择圣火宫主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是,这厮不伤天害理,就是足够恶心人!
这日,又有无数吃饱了饭的江北侠客聚集在圣火宫门口破口大骂“落惊风,识相的就给你爷爷把宫门打开,让爷爷杀个三进三出,你若再不开门,我等便一把火烧了你这圣火宫!”
“孙子,给爷爷开门”一人开头,便无数人跟风叫骂。
圣火宫主落惊风虽然平日里恶心人了一些,可的确称不上十恶不赦之徒,甚至带着他的一众美人夫人做了不少善事,江湖上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得暗暗称赞一生不愧是咱江湖儿郎!
只不过再大的情谊也大不过天去,民以食为天,咱江湖儿郎都快吃不上饭了还顾什么面子?众人满腹怨气只能到圣火宫门口来发泄,可是越靠近圣火宫这股子恶臭就越严重,武人闭息三刻就会晕过去,若不闭息当即臭晕,因此能够前来骂人的也是能够豁得出去的,其他人只能在家满腹牢骚的扎小人咒圣火宫主妻离子散,毕竟自己的心上人还在圣火宫住着呢。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大概是想钱想疯了,发明了一个防臭口罩,两片棉布中间夹了一层药贴,当真是有奇效的好东西,再也无需忍受闭息之苦,只可惜自古商人逐利都是个心黑如炭的,区区一片破口罩竟然卖三十两银子,而且只能用三天,三天后药贴失效买替换的药贴倒是比直接买口罩便宜些,可也要二十两!
有一刀客囊中羞涩,买不起口罩便称“我堂堂刀客,一不伤天二不害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带着个口罩遮遮掩掩的成何体统?”
谁料对方轻蔑道“不遮脸的也有,防臭药丸,一颗便可以永久防臭,可你买得起么?”
刀客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袋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脸上红了又绿,绿了又红,索性把刀往地上一立,坐在圣火宫门口扭过脸去眼不见为净,只不过忘了闭息,不消三息,就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了。
待刀客刚转醒时就看到卖药郎那张欠揍的脸和一张被他拍在自己脸上的天价账单,眼一翻竟又晕了过去。
此刻又一少年风尘仆仆赶到,看到倒地不起正堵在路中央的刀客,少年嫌弃的踢出一脚,直接把刀客踢到了墙角,随即少年往地上一坐,开始翻自己的大书箱,不像个江湖儿郎,倒像是个书生。
“小哥,要防臭口罩吗?此地臭绝,若无口罩,三息便倒!”
“我不喜欢戴口罩”书生把书箱里的东西翻出来摆了一地,不再理会卖药郎,叮当叮当敲敲打打,最终拼成了一个巨大的纸鸢。
周围那些人也叫骂得口干舌燥,索性不骂了饶有兴致地盯着书生,这是干嘛呢?放纸鸢?可这也不是放纸鸢的地儿呀,臭气熏天的当真能飞得起来他也不怕把这纸鸢熏臭了?
书生似是实在无法忍受空气中的味道,终于走向卖药郎,“卖给我一粒防臭丸”
卖药郎笑得一脸荡漾“客官您真是有眼光,普通口罩只能防个两三天,过后还得再买咱们的替换药贴,咱们这个防臭丸是吃一次管永久,您哪天不需要防臭了只需要再买咱的解药在鼻子底下一熏就成”说罢伸出五根手指“实在是物美价廉的好东西,不多,就五百两”
“五百两,卖药郎,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书生尚未说话旁边看热闹的虬髯客已经忍不住上前把卖药郎的五根手指拍了下去,“普通人家一年开销不过十几两,你区区一颗药丸就卖五百两,怎么不去抢钱?”都是走江湖的谁兜里还不是一穷二白了?小书生一看就不是那大富大贵之人焉能这样被宰?虬髯客决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反正自己戴着口罩不怕被认出寻麻烦。
“奇货可居,爱买不买!”卖药郎白眼一翻直接回到抄手回到自己摊子上不理二人。
虬髯客把书生拉回,从自己衣襟里掏出一块皱皱巴巴的破布,摊出来捋了又捋,勉强能够看出一个口罩的形状,“那商人心黑如炭,吸血不眨眼,无需理他,这是哥哥我备用的口罩,虽然没有药贴不能彻底防臭,但是好歹能够挡住一些臭气,想来你也是被那狗贼落惊风抢了心上人,站在门外骂骂就得了,可千万别真往门口冲,白白赔了自己小命”虬髯客皮肤黝黑,满面虬髯须发皆乱,加上一张口罩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两个铜铃大眼,身材不高,下盘稳而不实,气脉飘忽,武功勉强算个低手,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值钱的物件,唯独一个小包裹用油纸包了又包,估计是怕干粮被熏臭因此隔了许多层,此时把口罩往书生手里塞,倒是有几分真挚可爱。
书生不算洁癖可也实在不想接一个明显是别人用过的口罩,更何况,他来圣火宫见人,戴着个口罩算个什么事?平日里见到那厮自惭形秽也就罢了,如今还不好好找回面子里子狠狠奚落一番?
“你家主人倒是蚊子腿上刮肉谁都不放过”书生从荷包里掏出一枚玉佩扔给卖药郎“要钱没有,这枚玉佩换一个口罩一粒药丸”
虬髯客呆愣愣的看着书生将口罩塞回自己手里顺带送了自己一个崭新的口罩,三十两!三十两啊!自己手里竟然拿着一个三十两的口罩?虬髯客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书生叫他“帮我拉一下引线”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为习武之人身体已经先行作出了反应,引线一拉“嗖”的一下巨大纸鸢冲出去直往圣火宫里窜。
似是被惊醒,虬髯客奋力向前追,到了圣火宫的墙根看着近乎高耸入云的墙门,只能大喊一声“小兄弟多多保重,若有命在再来叙,若你丧命哥哥我替你骂落惊风这孙子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