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清爽而宽大的洗手间中，小4傻眼了。在出租屋里，他一直是打一盆凉水擦洗一下就得了，这淋浴可是头一遭。
做乞丐时，很多公共浴室都拒绝他们这种人入内，小4慢慢地也不去自讨没趣了。那种是感应式的，人向淋喷头下一站就可以了。
杨冷杉半晌听不到里面有淋浴的声音，不由得狐疑起来：是不是刚才出手太重，这小子背过气去了？
“师父啊，这怎么洗啊？我没用过这玩意儿。”小4愣愣地看着旋钮，不敢动手。
杨老师没好气地回答道：“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你自己调节一下。”
小4还是没懂，他朝右边旋转了一下，拧到了尽头，冰冷的水流哗啦一下浇了下来，淋到他的头上身上。可怜的娃不禁惨叫起来：“哎哟！冷死我了！我还不如回去慢慢洗呢！”
师父不得不抛下手里的书，探过头道：“朝左边旋……算了算了，你是个傻子，我来帮你调节水温。”
徒儿尴尬地用浴巾围住身体。躲在一旁，哆哆嗦嗦得像一只落汤鸡。
杨冷杉并没有走进来，他立在门外，脸色一寒，伸出左手对着旋钮虚虚一拧，那旋钮竟然自行转动起来，转到适宜的温度，便停了下来！
“我的天啦！亲爱的师父，您也太厉害了吧！”小4张开嘴巴，形成一个大大的“O”字型。他两手一抬，浴巾差点儿滑落。
师父猝不及防，赶紧目不斜视。讪笑道：“快点儿洗，干净衣服挂在塑料袋中，换好了再出来，不要让我看尽你。”
小4激动坏了，窜到热水下面开始认真搓洗起来。
多少年没有这样好好洗一次了。温水像母亲的大手，滑过他苍白的皮肤……
“师父啊，我可以用香皂吗？”少年看着那块全新的皂体，闻着清新的柠檬味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冷杉心头微微一酸，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硬着喉咙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就是给你用的。别废话了，洗完了赶紧滚吧。”
小4挨了师父的骂，心里却十分舒坦，他“嘿嘿”笑了两声，麻利地搓洗起来。就连脑袋上一头蓬乱的黑发，也抹上了柠檬香皂，搓揉出许多雪白的泡沫。
杨明月有时也会回来小住一两天，她要是进了浴室，没有一个小时出不来。
杨冷杉看看手表，都快九点半了。这小4可能也得至少半个小时吧。
15分钟后，洗手间的门推开了。小4顶着湿漉漉的乱发，冒着满身的柠檬香气，走了出来。
他穿着师父给他买的一套淡蓝色珊瑚绒睡衣，整个人清新雅致。
小4恭恭敬敬一鞠躬：“师父，脏衣服我放进塑料袋中了，回去洗。我走了。明天把这套衣服还给你。”
杨冷杉欣赏地看看几乎算脱胎换骨的徒儿，点点头。说：“反正也迟了，自己把头发吹吹干再走。”
“呃……用啥吹呢……”小4几乎张皇失措了。
师父无奈地拿出电吹风，指指电源插座。
少年露出白痴般的笑容，伸手就去插电源。杨冷杉看到他湿漉漉的手指似乎碰到了电源插口，吓得大叫一声：“且慢！”
可惜叫迟了半秒钟，小4人生中第一次被电击终于发生了……
“啊啊啊！师父啊！我好像被电了！”小4就像被蜜蜂蜇了一样，迅速扔掉电吹风，苦着脸看着老师。手指酸麻不已。
杨冷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抓起徒儿的手腕，探探脉搏，感觉跳得平稳有力，这才放了心。
他不禁怒道：“傻小子，你知道这种民用电也会让你挂掉吗？”
“师父，时间也不早了，我打扰您那么久，该回去了。您早点儿休息吧。”小4惊魂未定，拎着塑料袋，穿着拖鞋就打算朝外面走去。
中年大叔叹了一口气，指指椅子。小4不解，只得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杨冷杉自从儿女长大成人之后，再也没有给别人吹过头发。面前这个傻大个子，心智竟如孩童一般，他只得亲自上阵了。
“我说师父啊，您老人家得小心啊，尽管你是武林高手，这电可是不长眼睛的，刚才那一下，简直电得我灵魂出窍。”小4开始喋喋不休。
“闭嘴。”杨冷杉抛出两个字，让世界恢复了清静。
足足过了5分钟，体育老师才把小4同学一头乌黑蓬乱的头发全部吹干。小4只觉得脑袋上传来温热之感，头上清清爽爽的，舒服得不得了。
“好了，你可以滚了。”杨冷杉有些担心地探头看看洗手间，他最讨厌东西被乱放。
小4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露出讨好的笑容：“师父呀，您对我这么好，我能不能睡沙发？”
“你可以滚了。”杨冷杉补上一句，“以后想用淋浴，提前给我打个招呼，你这套东西都放在这边。”
“我能不能睡沙发？我很乖的，夜里不磨牙。”小4突然死缠烂打起来。一边换上自己的运动鞋。
师父指指院墙：“不要逼我出手……”
“那好吧，爸爸，我走了。”少年脱口而出，自己也被这称呼吓了一跳。
“爸爸”没有回答，只是去查看洗手间去了。出乎意料，洗手间里依旧保持着原貌，所有的东西都齐齐整整的，小4用过的浴巾挂在一边。
回到出租屋时，周围的灯光几乎都熄灭了。小4回想起在师父家的经历，禁不住笑了起来。这杨冷杉训练徒弟，都是这么奇葩的吗？
“不过杨爸爸今天帮我吹头发的呢。哈哈哈。”他看看床头，猛然觉得少了什么——“哎哟，不好，手机丢掉了！”意识到这一点，小4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满屋乱找起来。
这屋里除了床下有一箱子书，其他乏善可陈。不过片刻，小4便颓然地倒在床上。估计是掉在杨老师家里了。现在都深更半夜了，跑过去肯定会被老师扔出来。
“明儿再说吧，一大早还得上班呢。我爸爸捡到手机的话，应该会保留好的。”他也委实累了，不多会儿，小小的出租屋里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