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4惊喜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拉住张义的双手道：“张大叔，你真的决定改了呀？”
张义眼下像换了一个人，原来衣着褴褛、胡子拉碴、满头纠结在一起看不清楚颜色的头发，可是现在却是一个看起来很利索的平头老大哥，身上也干干净净的。
他深深地点了点头：“不错，四儿，我收拾好了房间，也收拾好了自己。现在觉得还是做个普通人最好。”
“那就好，那就好，大叔你不知道，我这些天经历了好多事情，想法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小4指指椅子，让老张坐下。
张义的表情还是有些沉重：“虽然如此，我眼下最担心的是怎么活下去，一下子不讨饭了，可难办呢。”
小4问他：“你愿意靠捡废品来维持生计吗？”
张义摇摇头：“不太容易，那些退休的老人中，都有捡废品的，竞争对手太多了。现在一个空纸盒子摔出去，几分钟就不见了。”
少年挠挠头，想了半天，说：“你开个花店吧。我看附近开花店的还行。”
老张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开什么玩笑，我一个老男人，可侍弄不了那些娇贵的玩意儿！”
小4无奈地一摊手：“大叔你年纪也大了，不比年轻的时候，不然到快递公司去干干体力活也挺好的。”
张义泄气地低头想着心事，突然眼睛的余光看见小4拖出来的大纸箱，心头一亮！他期期艾艾地说：“我倒是有个门路，只是四儿你愿意不愿意帮忙？”
小4一脸懵地回答：“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租书啊！只是我现在没有多少货源，得靠小老弟你来投资了。”张义心悬了半截子，旁边这小伙子爱看书，让他把书借给自己，只怕不行。
小伙子没有马上回答，思忖了半晌，笑道：“好吧，三七开。我三你七。”
老张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一拍他的后背：“四儿，你说的是真的？那好，不许反悔哦？！”
张义来了劲儿，说：“要不我们今晚就布置起来？明天再出去宣传宣传？”
小4苦笑了一声说：“大叔，我才洗干净，可不想又弄得灰头土脸的，明天再说吧！”
大叔此时也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捶着腿说：“嗯，百废待兴，我明天好好整理一下。”
洗漱完毕后，年轻人的脑袋一放到枕头上，便睡得像个木头，踏实得一夜无梦。
2019年4月15日星期一，多云，12℃—21℃
小4一大早就被“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他无奈地起身打开门，张义眼巴巴地站在门外，说：“等会儿你就得去上班呢，所以先帮帮我的忙再走吧。”
小4问道：“我怎样帮你呢？”
张义指指他的床下：“那箱子书先移个位置吧，你舍不舍得？”
年轻人突然有些心疼，说：“放你那边出租可以，但是我们要先定一下租书的规矩。”
老头子来了劲儿：“你说，这些书怎么个租法？”
小4俯身将书箱搬了出来，这些天他有空就会搜集一些二手的旧书，眼下也积攒了好几十本呢，内容包罗万象。
他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我们这样，如果把书拿回家看，要交10块钱押金，每天一块钱。如果就在你那里或者门口不远处看书，不用交押金，也是每天1块钱。”
张义不禁发愁道：“那样我岂不是一分钟都离不开了？”
小4笑道：“还有个办法，只要有人愿意帮你看店，可以只花5毛钱看书。”
生姜还是老的辣，张义道：“你这些方法好倒是好，就是太随机了。人家一天都呆在我的店里，全天只花1块钱，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呀！”
少年急于上班，便说：“这箱子书你都拿走吧。爱怎么折腾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管啦！”
张义笑笑，得寸进尺：“四儿，好人做到底，你屋里这张桌子，也借给我摆放书吧。”
“不会吧？您老人家可真是釜底抽薪啊！好吧，你要的全部拿走。反正我这屋里一贫如洗。”小4对曾经照顾过自己的老张头颇为感恩，因此大方得不得了。
张义没想到小4居然这么慷慨，一时感动得直搓手：“好娃儿，你放心，晚上我再把桌子搬回来还给你。”
少年听任隔壁大叔将书箱和破桌子搬走，屋里倒是显得更加空旷了。
他匆匆梳洗干净，穿上制服就跑出了门，临走招呼着老张头：“大叔，我还搬了一个凳子给你，你到时候给顾客坐。”
张义在屋子里忙着擦窗户，虽然做不到窗明几净，但是好歹别吓着看书的人。平头大叔精神抖擞地回答：“多谢啦！”
小4按照常规去上班，中午吃完员工餐，有些不放心张义的进展，便帮他买了一份牛肉面。
胖胖的小吴问他：“小伙子，你不是吃过午餐了吗？怎么还特意买一份？”
他麻利地扎紧塑料袋，笑道：“一个老邻居，是我隔壁的大叔，今天可能来不及吃午饭，我帮他买一份。”
小4骑上共享单车，一溜烟地回到住处，一看家门口，好家伙！隔壁真的开业了！
张义满面红光，正在忙里忙外。他屋里摆着两张桌子，桌子上面摊着几十本书，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屋外放了高高低低的几个凳子椅子。
居然还有十来个人坐在那里看书。他们以老人为主。也有暂时没什么事情做的中年人。
“大叔，牛肉面来了，你快吃吧！”小4招呼着，停下自行车。
张义喜出望外，他今天收拾得挺利索，看起来与之前那个邋遢的老乞丐简直判若两人。
“四儿，你不上班吗？怎么想起来给我带午饭？”他也没客气，伸手接过来餐盒装好的面条，深吸一口气，笑容可掬。
小4粲然一笑，悄声问他：“大叔，有没有人给钱呐？”
张义放下面条，把他拉到角落里，低声说：“连租到外面的，还有在这里看书的，一个上午居然赚了50块钱呢！”
“啊？这么多？太好了！”小4压低了声音。
两个人相视一笑。
老张头揭开快餐盒，夸张地惊叫一声：“还是牛肉面呢！四儿你也太破费了吧！”
正在看书的一位老邻居赵师傅，笑呵呵地合上一本武侠书，走过来塞给张义两块钱，说：“老板啊，你这一改头换面，我们这条巷子都变亮堂了。好事啊好事啊！”
这人是个退休的老师傅，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个武侠小说，他又不会网购，今儿在张义的书摊上竟然发现了好几本经典的武侠小说，这一喜非同小可。
张义笑眯眯地回答：“老兄弟，你能不嫌弃我这小租书摊，就比啥都强。啥时候有空过来都行啊。有没有零钱，都好说。”
老赵说：“在这儿挺好的，有太阳晒着，还有小说看着，没事儿还能跟老邻居们聊聊天。”
小4说：“那我走啦！”
忙碌了一天，年轻人回到了出租屋。张义一眼瞧见，立即把他拉进了出租屋，满脸的核桃纹都笑开了花：“四儿，你猜猜，今天一天赚了多少钱？”
“六七十块钱吧。”
“不对，是一百多！租出了四本书，我一个小时收一块钱，好几个老邻居都给我至少三块钱呐！”张义此时已经收了摊，手忙脚乱地关上门，把所有的零钱摊在桌子上清点着。
他取出四十元，推到小4眼前，小伙子不由得也激动起来：“真不错呐！有空时我再去找找二手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