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极其冷静聪慧的女子,无奈生不逢时。
唐妃看着玉潇然看来的眼神,声音悠扬深远:“你不必可怜我,我这一生,能得到皇上片刻的怜惜,就已经知足了,如今又为他诞下皇子,我,无怨无悔!”
玉潇然收敛了目光:“好了,事不宜迟,如果我所料不错,赫连明应该很快会想到这里,小黑,你快带着小皇子走吧!”
她说完呢,便将钟怀仁那处别苑的地址说给小黑听,并把钥匙交给他,嘱咐他若有异变,可随时带小皇子离开,一切以小皇子安全为上。
殿外的守卫,只听屋内一声女子的厉喝:“混账,你为我皇儿看了那么多天的病,为何还不见起色,你个庸医,你给本宫滚出去,滚……”
不多时,大殿的殿门便被打开,走出身背药箱的太医,他低着头,慢慢走出,灯影摇烛之下,显得他落寞悲伤。
一身铠甲的守将心有不忍,迎上前来拍了拍太医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说邢太医啊,你也别抬难过,如今宫里出了大事,这娘娘们个个都如坐针毡,这唐妃娘娘今日更是受了气,心情自然不好不好,您就多担待几分,别放在心上!”
被安慰的太医依旧未曾答话,只是抬首看了这侍卫一眼,默默向外走去。
身后的守将,看着那落寞而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啊!”
屋内,唐妃眼见送走了自己的儿子,松了一口气,看向玉潇然:“你怎么办?”
“如今宫中守卫森严,各处出宫之处恐怕早已布好了陷阱等着我,看来我只有等等再出宫了!”玉潇然冷声道。
“如今我这里还算安全,不如你就先待在这里!”唐妃出声道。
“不行,我方才说过,赫连明可能已经怀疑到你了,若真是让赫连明发现我藏在这里,那你……”她眼波在跳跃的烛火中未明,声音决绝。
唐妃满不在乎一笑:“如今,我还在乎什么,我……”
她还未曾说完,便只听宫中钟声接连响起,悠远绵长,低鸣的声音仿佛呜咽的子规,在这空旷森冷的黑夜绵延不息。
“这是……丧钟……”唐妃看了眼半开的门窗,喃喃道。
玉潇然却在这低声呜咽声中身形一顿,面色一变:“来得好快!”
她话音刚落,大门便“碰”得一声被撞开。
唐妃大步走去,一声厉喝:“放肆,谁这么大胆?”
“唐妃娘娘!”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随即露出赫连明的声影来。
唐妃面色一沉,淡淡道:“本宫当时谁呢,原来是明王殿下,哼,王爷无故擅闯本宫的寝宫,有所不妥吧!”
“丧钟响起,父皇驾崩,唐妃娘娘却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当真是十分可疑!本王现在怀疑娘娘窝藏刺客!”赫连明紧紧盯着唐妃道。
唐妃依旧面色不变:“王爷,说话可是要讲凭证的,王爷若是不信,大可搜宫,只是,若是搜到也就罢了,若是没有,传了出去,难免会有人说,人走茶凉,皇上这一去,明王殿下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欺负我们这孤儿寡母了!”
“你……”赫连明声音一窒,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如今紧要关头,他根基未定,自然是怕悠悠众口,但他面上却是一狠,冷声道,“唐妃娘娘巧舌如簧,本王佩服,如今本王公事公办,哪里来得什么欺负不欺负之说,来人,给我搜!”
“是!”他话音刚落,便涌进大批守卫四处搜查,想必门外也已被重重包围。
“启禀王爷,这有一个昏迷的人,好像是邢太医!”一名士兵报告。
赫连明面色一变,大步走近,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太医,冷声道:“去问问门外的守将,方才有没有什么人出去!”
“是!”一人的灵而出,不消片刻便回来禀告,“禀王爷,门外守卫说大约半刻钟前邢太医出门去了!”
“混账!邢太医明明就在这里躺着,何时出去过!”赫连明一声怒喝。
那士兵一个哆嗦,却还是回道:“禀王爷,门外守卫都说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确是邢太医!”
赫连明四下看了一眼,又偏首看了眼面容笃定的唐妃,一甩袖:“敢问娘娘,为何不见小皇弟?”
唐妃撇过头,不说话,只是这目光之中,仿佛隐约带着事已得逞的欣喜之色。
赫连明看着这神色,愈发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一心认为唐妃已经无所忌惮才有如此神色,面色一冷:“来人,唐妃娘娘暗通刺客,把她先关起来!你,马上去通知裘将军,让他密切把守城门,不要让刺客逃出永宁!其余人不必再搜了,刺客恐怕早已不在这里了,跟我一起去追!”
“哼!赫连明!你这个败坏朝纲目无人伦的败类,你一手遮天,毒害皇上,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你这个卑鄙小人!”唐妃被人抓着,动弹不得,冷声冷面地死死盯着赫连明。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大步走出的赫连明脚步一顿,冷声道:“来人啊,堵住她的嘴!”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向外追去。
玉潇然出了一声冷汗,她咬了咬牙,眼睁睁看着唐妃被带走没有出声,她从衣柜的缝隙中看到唐妃在被带走之前看向她眼神,坚定果决,她在告诉她,不要出来,她用湛儿已经被带走的消息换得她一线生机,不是要她意气用事的!
在察觉到赫连明在门外之际,她就已翻身藏入了衣柜之中,而唐妃利用有人已经带走湛儿的消息,赫连明又不知小黑的存在,让他误以为他想要抓的人已经不在这里,调虎离山之计,却让唐妃自己,身陷囹圄。
衣柜中的玉潇然的双唇早已被贝齿咬破,一夜之间,亲人离去,自己身陷重围,此刻却还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的保护之下苟且偷生,屈辱、不甘、愤怒以及无奈反反复复萦绕在她的眼底,最终统统沉寂下去,只因为她欲起身而出的那一刻,她摸到了怀中之物,想起了父皇临终前的嘱托,使她最终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