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毛粗细的小雨从因倒映着各色霓虹灯而显得橘红的夜空中轻轻飘下。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z城原本该显露出来的不夜城属性也因为这场小雨而悄然消失。
马路上仍走着不少人,一些打着伞,一些嫌雨小打伞麻烦就这样干脆地冒雨行走。但雨虽小,却仍是浸透了他们的头发,又顺着发丝流下,粘黏在他们在路灯下显得暗黄的脸颊上。
“白马路站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一辆公交车忽而从有些逼仄的路口转出,停在了站牌前。于是人群开始拥挤进车,在下着小雨的黑夜里怀着空洞的心情用着最平凡的方式回到能收留自己身躯的地方。
陆阳坐在最后一排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他把头轻轻抵在车窗上,以此来缓解沉闷的氛围给他带来的不适。
公交车此时已关上了门再次发动。拥挤的人群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惯性向后一起倒去。每个人的气味都因着这场小雨变得格外明显,弥漫在车厢里,又交织散开。
陆阳忽然心中微微一动,眼角极不明显地余光瞥到前排的某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上只有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中年男子。
刚刚司机开车的时候,他闻到了一些不属于人的气味,那是一股刺鼻的独属于动物的腥味。
陆阳只是心中稍加注意,并未如何吃惊,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城市里有着一群不能称之为普通人的人,事实上,他自己也算不上普通人。
陆阳十九岁,在本地一所中等偏上的一本院校里度计算机专业,家中父母在早年间便已因车祸出事,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奶奶也于两年前逝世,唯一的亲人就是大他三岁的哥哥。
陆阳和哥哥陆承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平凡人。甚至正是因为他们从小就懂得利用自己的不平凡,才能让当时年过七旬的祖母平安地在这带一些麻木和混乱的城市中将两个稚子养大。
陆阳是一个很豁达的人,就算不是生来如此,那也是从很小的时候便是这样了。所以,在发现自己和哥哥的异样时,他在刚开始的时候经历了震惊和无措后便开始积极去接触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人。这些年,他和哥哥互相瞒着对方在城市最边缘的夹缝中像只灰败的小流浪狗般用自己的能力和那些人换些有时都少的可怜的零钱,然后又彼此都如无其事却又心照不宣地将钱带回祖母租的小屋。后来,渐渐的,陆阳和他哥哥在整个z城的异常者当中都颇具名气。
后来,在祖母去世以后,陆承去了外省,而陆阳则在z城开了一家小杂货铺。而杂货铺的位置在永安观站,白马路站的下一站。
永安观是z城中数一数二的知名道馆,里面不供道家三清这类的神仙灵位,也不供什么张天师之类的道家祖师。它里面供的是石娘娘,一尊相传始于明代,曾帮助古z城伏虎除蛟,后庇佑一方生灵的神灵。
但在陆阳看来,这石娘娘可能是明朝时一位实力强大的异常者,由于在思想封建的古代才渐渐被人神化留下道统。
陆阳忽然感到裤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他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着陆承两个字后,又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手机一遍又一遍顽强地震动,甚至震得腿有些发麻,但陆阳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无神地看着窗外,然后又顺着拥挤地人群下了公交车,冒着暗黄朦胧的小雨,回到了自己的杂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