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冯磊一头雨水,冲她皱眉。
“怎么这么慢才来开门?”他嘟囔。
宛之只能微笑请他进门。
俩人疾步冲回屋子。
“哎呀,今天吃饺子吗?”进门先看见吃的。
不等宛之客气,冯磊自己已经自顾自坐在桌边,拿起筷子。
宛之只得自己另拿一副碗筷。
冯磊大赞饺子好吃。
“就是有点少。”他补充。
宛之有点尴尬。
本就是她准备的一个人的晚饭,现在两人来吃,肯定嫌少啊。
何况大部分都进了冯磊肚子,她还也没吃饱呢。
“要不我再给你做点儿别的东西吃?”宛之口头客套,但是一动不动。
“算了吧,别太麻烦。一会儿我自己回营里再吃点儿得了。”
嗯,还知道这是给人家添麻烦呢。
宛之挠头。她给冯磊和自己一人盛一碗饺子汤喝。
“来,原汤化原食。”
冯磊看她一眼,“你这小姑娘也挺有意思。”
什么意思?
宛之牵牵嘴角,随口谦虚:“哪里哪里。”
“其实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宛之点点头:“谢大哥又托你给我送信吗?”
上次那么拒绝他,还以为他会生气呢。应该一边在心里骂她狗咬吕洞宾,一边再也不搭理她才对吧。
“哦。对。是有他给你的信来着。”冯磊说着,在袖子里真掏出一封湿了边角的信丢给她。
“谢中行这人真看不出来这么婆婆妈妈。反正他再有最多一个月就调到襄城来了,到时候有多少话说不得?偏要一封一封地写信。”语气相当不以为然。
但是等等,“谢大哥要调来襄城?”
“是啊。凭他资历,哪里去不得?襄城有什么好稀罕的。再说了,朝武选司扔那么多银子,多少也该听个响儿吧?”
老谢不惜行贿也要调来本地?
宛之脸上忽然火辣辣的,她不能不自作多情。
冯磊一边喝汤,一边继续自说自话:“要我说,襄城这地儿也还凑合,总比呆着京城受约束要好得多。再说了,毕竟和鞑子离得近,一年到头总还能捞到点儿仗打,不至于发霉。”
宛之眨眨眼,所以真的是她自作多情咯?
简直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幸好冯磊一无所觉。
他甚至自己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他看见宛之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就这么一封信,别的没啦。我想大概是他过些日子自己就来了,到时候也不用和我似的赶路,肯定想带啥就带啥,想带多少就带多少。”
宛之闻言简直想翻白眼。
自己根本什么都没说呢,这人怎么就自己脑补出来她想要谢中行的东西呢?!
贫者不食嗟来之食懂不懂?
冯磊当然不在乎她的脸色。
“对了,我来可不单是给谢中行跑腿送信。还有正事。”语气有点懊恼。
宛之气结,什么意思,难道他来白吃白喝不算还要怨她打岔吗?
“上回你给谢中行不是带了几双袜子吗?”
宛之点头。
不好意思说其实是凑数之作。
“虽然说七月是穿不着,不过谢中行觉得你织的袜子厚实轻便又跟脚,而且冬天穿应该也很暖和。就和管军需的曾指挥使提了提。要我说啊,这事儿其实是小题大做,不过曾指挥使倒也是慧眼识珠之人,也觉得你这袜子不错,正好我要回襄城,就让我顺便问问你这袜子是怎么织的,费不费事。要是你愿意呢,可不可以把这门手艺外传。”
宛之先答:“不费事。很简单。有经验常做活的人一看便会的。若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来问我就是。”
确实很简单,她也无意敝帚自珍。
冯磊哦一声,“那就好。本来军需嘛,也不用多精致的玩意儿。”随后,他咧嘴一笑,“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独门的手艺,这么说一声就传给别人用,看不出你这小小一个人,气度倒挺大。”
宛之汗颜。
“您过奖了。要是别人学去做生意用,可能我心里还会有点儿不舒服,但是现在是为国效力,咱们的官军都不计生死守卫国家,我能帮上这么一点小忙,也感与有荣焉。”
这是真心话,虽然稍微有点夸张。
冯磊瞪眼看她一阵,确信她并没有说假话,才说:“难得难得。要是老百姓都像你一样,那我们将来就是马革裹尸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他站起身,“既然你答应了,那我明天就写个条子递京城去,回头可能需要你给帮帮忙指导指导。”
宛之点头答应,“这是应该的,只是我可能不大方便离开襄城。”
“这个当然,既然要学你的手艺了,自然是以你为主,不会强人所难的,放心。”冯磊哈哈笑,想拍拍宛之的肩头,但看她这样瘦小,只好尴尬地把手伸回来,摸摸自己的头。
事情说完,冯磊总算告辞,宛之暗暗松一口气。
但就在俩人吃饭说话这段时间,外面又下起大雨来。
开门看到这样大雨,冯磊一脸苦相。
他扭头看见搭在门后架子上宛之之前披在透顶那块厚毛巾,脸色更难看起来。
他对回身不知找什么的宛之说一声告辞,用手遮头,跑出门去。
好不容易找到雨伞的宛之再回过头来,只能看见自己家敞开的屋门,敞开的院门,以及瓢泼的大雨。
她不由发了好一阵呆,才咯咯笑出声,撑着伞,把自己的门全部都关好。
然后刷盘子洗碗,收拾屋子,全都做完,她发现自己还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