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季凌在季池的房间醒来时，床上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伸手去摸身边的床铺，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一手冰凉。
不过早上7、8点，季池已经不知道离开多久了。
季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季池给她留了信息：“凌凌，早上还要送玥玥去上课，就不能陪你吃早饭了。不要老顶撞爸爸，也不要和刘姨好好吵架了，遇事心平气和地处理，嗯？——爱你的姐姐。”
季凌丢开手机，将脸埋入手臂间，忽得有些丧气。
她争了那么久，牺牲了姐姐的幸福抢到了总裁的位置。天真地以为登上了这个位置，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她们姐妹。
姐姐之所以不让她去杜家，不过是因为、因为杜家掌握着季家建筑材料的上游供应，掌握着她们的生产命脉，真要闹僵了，破坏了双方的合作关系，对季氏的发展损害极大。
她的亲姐姐被人这么侮辱，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昨晚斤斤计较，斗赢了季浩，打了刘芳的脸，那又如何呢？她的姐姐为了她的总裁之位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她就是赢一百次，也赢不回她姐姐的幸福。
她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还为了一点点口头之争的胜利沾沾自喜。
“呵呵……”她忽然闷头笑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
“咚咚咚，”黄莉怀抱着一叠文件，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黄莉打开门，径直走到季凌面前。她手上的文件是今天刚整理好的待签批资料。每天她会依据紧急程度用不同颜色的文件夹分门别类整理好当天下面呈报的所有文件，递送给季凌批阅。
“季总，这部分是紧急事项，需要下班前给出签批意见，要点和注意事项我已经汇总好，您需要现在听吗？这一部分较不紧急，先放旁边，您有时间的时候再看。”黄莉依次摆放好各类文件，后退两步等待季凌的指示。
季凌执着笔迟迟不落，对黄莉的话也恍若未闻。
黄莉半天等不到回应，好奇心之下抬头去看季凌。只见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纸面，仿佛在思考什么，又好像仅仅是在发呆。
“季总？凌凌？”黄莉试探性地喊她。
“嗯？”季凌回过神来，却答非所问地提起另一个问题，“嗯……Amy，你记不记得，杜家在我们供应商中，供货量占比多少？”
黄莉略微回想一翻，答道：“在70%以上。”
季凌：“那占比第二的供应商呢？”
黄莉：“华威建材，占比约在20%左右。自5年前杜家和季家联姻之后，杜家的供应价就逐年上升，今年采购部在招标时调高了价格的考核占比，才略微加大了在华威的采购量，所以他们近年来占比有上升态势。”
“上升了却还只有20%啊……”季凌叹息般说道，她用手摩挲着钢笔，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黄莉略一回想便有了猜测：“你这两天茶饭不思，工作也心不在焉的，是在考虑杜家对我们建材供应的垄断问题？他们的确对我们的供货有极大的话语权，不利于我们的成本管控。
但是他们从季老爷子开始就和我们合作，和我们的利益纠葛可以说是盘根错节，如果要削弱他们的垄断，怕是会伤筋动骨。”
季凌被她的严肃逗得“噗嗤”一笑：“Amy，我哪有你想得那么大公无私。只是他们杜家的儿子欺负了我姐姐，我想要以权谋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她精致的脸上难得地显出一丝惆怅来：“我姐姐那个人，要不是忍耐不住，不会流露出一点点对杜家的不满的。”
黄莉没有说话，因为姐姐被欺负了便要想法子报复回去，季凌的话未免听上去太像小孩子意气，杜家和季家可是相互扶持共同成长到现在，加上还有儿女联姻，内里的纠葛太多，不是她季凌说一句便能随意撼动的。
季凌也知道这一点，她想了两天没想出好法子，忍不住想要跟黄莉吐吐苦水。真要狠下心来拼个鱼死网破弄垮了杜家，怕是季池第一个要找她算账。
黄莉不忍看她愁容满面的样子，忽得想起了一桩事来：“我前几天听总经办的小李说，邓总常常和杜老爷子一起去打高尔夫，他最近给邓总报销发票时，发现他们俩每隔两周都会一起去常山的一个高尔夫俱乐部。”
“高尔夫俱乐部？”没听说老邓好这口啊……季凌好像抓到了什么，又一时没能抽丝剥茧想出问题点，她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试，“你找人跟进去看看，尽量查到他们在高尔夫俱乐部一般聊些什么。”
她心知也许这都是徒劳。公司虎狼环伺，她还要在外树敌，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是她美丽单薄的姐姐，为了她放弃了出国机会，被迫嫁人的姐姐，从不在她面前道一句苦的姐姐，哪里能给人这么欺辱！
她想了两天，虽然没有完善的方案，但只要有可能性，她总要试试，才能不辜负姐姐亦姐亦母的舐犊之情。
季凌下定了决心，忽然又有了工作的动力。壮大了自己，才有能力去解决阻碍她的一切人事。
她主动挪过那一堆紧急的公文，说道：“来吧Amy，让我们在下班前把这堆讨厌的东西解决掉。”
黄莉抿唇一笑，正要开始汇报。
季凌又想起一件事：“今天几号啦？”
黄莉想也不想地回答：“11月10号了，明天是双十一。”她笑着补充了一句：“我们办公室已经讨论了一天明天要买什么。”
“啊呀——双十一了，差点忘了！我准备的东西！”季凌小小地尖叫了一声。
黄莉被吓了一跳，想要问她是什么事，需不需要她让人尽快处理。却见季凌朝她炸了眨眼，又将食指放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唇边挂着小女孩般可爱的笑容。
她顿时放下心来，又忍不住好奇地想：季凌准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是为了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