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九月初,本是三伏天,今天的顺天府却异常阴冷。
鼓楼下的大街上,人山人海,他们全都抬头看着楼上的两个少年,议论纷纷。
鼓楼之上,屹立着两个挺拔的身影,左边那位少年右手拿着绣春刀左手背于身后,穿着锦衣卫的官服头戴乌纱帽,一双大眼睛紧盯着着另一名少年,面有愠色;另一位少年右手背于身后,腰间别着一柄未出鞘的雁翎刀,左手垂于刀鞘之上,身穿立领青衣,长发及肩,头发末梢用一根青色细布条扎了起来,没有戴帽子,身子侧在一边,并未正眼瞧对面的人。冷风阵阵,他额前的两缕头发不停地随风飘扬。
“大人一路追我至此,所为何事?”青衣少年率先开了口。
“打赢我,我就告诉你缘由”锦衣卫恨恨地说道。
“我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休想走!”
话音刚落,锦衣卫便举起手中的绣春刀迎面刺了过去,青衣少年一个转身躲过,绕到了年轻锦衣卫的背后,随着惯性往后退了几尺,两人互换了位置。锦衣卫快速逼近挥刀一个下劈,青衣少年很轻松地侧身躲过,锦衣卫立刻将刀锋翻转朝向对手往斜上方侧挥过去,这招意在将对手拦腰截断,谁知那青衣少年迅速朝后仰去,绣春刀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呼啸而过,他仿佛听到了刀刃割裂空气的声音。锦衣卫不依不饶,将刀平举至脸颊,刀尖对准刚站直身体的青衣少年接连好几个直刺过去,刀刀对准面门,青衣少年只是躲避并未还手。终于,他不想再躲了,突然停住,绣春刀直奔他的面门而去,就在刀尖即将刺中面门之时,他无比淡定的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将刀身夹住,迎面而来的刀风让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锦衣卫想抽刀出来,越用力青衣少年便夹的越紧,对手指力之强,这年轻的官老爷前所未见,就这样,打斗陷入了僵局。
围观群众被这两个少年连贯的刀法和熟练的躲避技巧给折服了,纷纷拍手叫好!楼上的两人并无心理会观众的反应,继续僵持着,围观的人也识趣的不再出声,个个屏息凝神,看谁先打破这僵局。
兴许是觉得该认真一点了,青衣少年微微翻转手腕,便将指间的刀撇向一边,语气认真且冰冷地说:“既然大人苦苦相逼,我就不客气了!”锦衣卫见状便立刻收刀往后退了几步,在他的认知里,刚才已然是危险距离,离对手太近了!保持一定距离才有机会防御和发起进攻。只见青衣少年双手变为虎爪直奔他而去,这身法快如疾风,刹那间便又到了锦衣卫跟前,双爪交替如剃刀般向对手攻过去,这年轻的锦衣卫也有一定的对敌经验,不慌不忙往后退去,眼看就要摔下鼓楼之时突然下蹲使出扫堂腿,这扫堂腿一个接一个朝对手攻去,逼的青衣少年只能往后退,不一会又到了楼顶的另一侧,这少年见在楼顶施展不开便纵身一跃飞到了楼下的街道上,锦衣卫紧跟着飞了下去,两人落地无半点声响,可见轻功极好。街面上围观的群众自觉地给他们腾出一块空地,很久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打斗了,他们还想继续开开眼界。
“你为何不出兵器”锦衣卫突然发问。
“我这刀,出鞘必见鲜血!”青衣少年冷冰冰地说。
“哼哼,恐怕今日是个例外,你尽管出刀吧”
说罢扎稳了马步,双手握紧着刀柄立于胸前,摆出了准备决一死战的姿势。
“我今天不想杀人——也罢!就让你见识见识”说罢,抽刀出鞘…
一束红光闪过,人群的中央传来断刃落地的声音……
“斩龙刀!!”一名青年男子惊呼,百姓们炸了锅,没想到今日能亲眼见识绝世宝刀的威力,真是大饱眼福啊。
“左手使刀,身穿青衣!我师父郑流芳是不是你杀的?”锦衣卫手持断剑,怒吼道。
“郑流芳大人名震江湖,为人光明磊落,我不曾杀他。”
百姓们又开始议论纷纷,都在感叹世态炎凉,天下不太平,连朝廷正三品的大官都会被奸人杀害,普通老百姓果真是活不下去了。
这青衣少年所持的刀名为斩龙刀,乃是闯王高迎祥取天外玄铁请了全国一流的刀匠历时整整两年铸造而成,相传为了表明自己推翻大明王朝的志向,高闯王用了无数明朝士兵的鲜血浇铸的这把宝刀,此刀外形比普通雁翎刀稍长,刀身遍透血红色的寒光,刀柄上刻着一条蜿蜒盘旋的龙。
在喧嚣的人群中,青衣少年将刀入鞘,转身离开之时,留下一句话:
“此刀名为斩龙,从不沾无辜之人的血,我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开。
“我说的没错吧?果真是斩龙刀!”刚才那位男青年对身旁的同伴吹嘘道。青衣少年瞥了他一眼,男青年吓的马上住嘴了。
聚拢的人群在他面前散开,给他让道,只留下手握断刃的年轻锦衣卫面漏难色,他心里清楚若不是那人手下留情,他早已人首分离,方才那刀砍断自己手中绣春刀后直逼右边脖颈处,在离脖颈一寸的地方停住。即便如此,剑气也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一道伤口。
他方才精神紧绷,现在松懈下来才觉得疼痛,伤口处渗出的鲜血已变得冰冷,他捂着伤口,一步一步朝着皇城走去。
鼓楼对面的酒楼之上,一名留着络腮胡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年轻人,腰间都别着一把东瀛武士刀,这三人全都身穿紫色领子的黑衣,衣服上有一些奇怪的花纹,甚是诡异。
和楼下围观群众的关注点都在斩龙刀上不同,他的关注点都在那个锦衣卫身上。
“老大老二!”
“父亲,孩儿在。”两名年轻人几乎是同时回答。
“刚才那个锦衣卫所使的刀法,你们注意到没?”中年人问道。
“注意到了!”又是异口同声。两人望向对方,一番眼神交流后,右边的年轻人继续说道:
“他方才所使的刀法,和我们鬼刀门的刀法极其相似,腿法也有本门武功的影子。”
“嗯,说的没错”中年人对这回答很满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们离的远,方才依稀听到他说郑流芳是他师父。”这回是左边的年轻人说的。
中年人眉头一皱,稍加思索后说道:
“若真是如此……锦衣卫查案的能力非同小可。你们到我跟前来。”
两个年轻人一起站到了父亲的面前,躬下了身子。
“你俩去查清楚……”中年人轻声说着,目光扫向楼下渐行渐远的年轻锦衣卫,继续说到,“实在不行就结果了他。”
“切记,一定要谨慎行事”他又补充了一句。
“明白!”两兄弟齐声回答,随即转身离开。
中年人安排完这些后便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不远处的仆人马上递过来一个玉制烟斗,麻利地给他点上,中年人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吐出来,烟雾缭绕之中,他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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