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结束后,众人都已散场,安若晴心潮澎湃,在座位上久久无法平复,一旁的男子倒也耐得住,等着她平静下来,才开口道:“待会儿你跟我去吃午饭。”
他说话永远都是这么冷淡,也永远带着不容反驳的口吻,安若晴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低下头,轻声道:“我以为那天以后,你会离我远一点。”
陆琰臣冷笑:“我可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你。”
“是吗?”
3号审判庭的人已走得七七八八,除了安若晴和陆琰臣外,沈言和白书豪竟也没有离开,白书豪鼓着眼睛死死盯着沈言此时平静的脸,他恨不得冲过去揪起他的衣服,质问他在法庭上胡说八道良心不会痛吗?
沈言起身,他两只手背在身后,朝外张开,轻快地小跑过来,像刚放学的女孩子,到了白书豪面前,他摇晃着自己的屁股,幸灾乐祸道:“白检察官,承让了哈。”
白书豪恶狠狠地指着他的心口,出言质问:“你如此颠倒事实,良心不会不安吗?”
沈言做出无所谓的表情:“什么事实?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吴大妈一开始就承认了是自己想要制造火灾才在起火后浇了汽油,现在被你这么一说,反而成了先起火,她救火不及,导致火灾蔓延,这难道不是放纵罪犯逃脱法律制裁的卑劣行为吗?”
沈言嘟嘟嘴:“那你可以再去收集证据,再把吴大妈告上法院呀,目前你们检方的证据,都是基于一定的推理和猜测,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我的委托人现在看来,确实是无罪的,你有什么异议吗?”
白书豪刚想发作,沈言突然严肃道:“作为一名律师,我不是神,我不可能知道事件最真实的模样,我只忠于自己的委托人,争取她所应得的权利,调查真相是你们检察院该干的事,记住,我只是一名律师。”
说完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又多说了一句:“我打败你两次了哦!”
“可恶!”白书豪一拳打在桌子上,不管是公安局还是检察院的人,谁都知道这次的案件只能是由吴大妈实施,但他们也都明白,在没有监控的私人住宅里,想要证明是先起的火还是吴大妈放的火确实困难,沈言抓住这个漏洞,赢下这次的诉讼,虽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赢了。
只不过......人民检察官绝不会因为一次的挫折就放弃对案件真相的探索,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证明吴大妈故意放火,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吴大妈缉拿归案,到时候,任何的犯罪都会在神圣的法律面前成为苍白无力的囚徒。
法律——
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也绝不会诬陷一个好人。
安若晴也听到了沈言和白书豪的对话,她起身想要离开,却被陆琰臣抓住了手:“你去哪里?”
女人稍稍挣扎,没有挣脱,略有怒色:“我回律所。”
陆琰臣神色一寒:“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听见了。”
“你是要反抗我?”
安若晴叹了口气:“陆总,相信您一定日理万机,这起案子既然是因为您公司名下的小区物业疏忽导致的火灾,想必公司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此时你还跟我纠缠,难道是想将公司的未来葬送在此吗?
“说完了吗?”他抓着她的手又用了几分力,疼得女人差点叫出声,但她拼命忍着,不知为何,今天她铁了心不想跟陆琰臣在一起。
她用力甩开男人的手,但他的手坚如磐石,根本甩不开,她红着眼,带着一丝泪光:“陆总,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你觉得折磨我很好玩是吗?你看清楚,现在是在法院,在法律最真实最光明的地方,你现在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你知道在法律上这叫做什么吗?”
陆琰臣听她说着,怒火上窜,果然当初就不该让她离开自己,三年了,她竟然开始学会反抗,他才不在乎现在身处何处,在他眼里,此时只有安若晴一个人,一个离开他三年,开始拒绝他,反抗他,不听他话的女人。
“这是你自找的!”陆琰臣不想多费口舌,拽着她一路往出口走,期间女人一直在挣扎,但无济于事,在高大威猛的总裁面前,她可太小孩了,简直不堪一击。
走到门口,陆琰臣吩咐保镖去把车开来,因为吴大妈案出现惊天逆转,此时法院门口依旧站满了媒体记者,他们将一男人围在中间,男人兴奋极了,不停在摄像机面前撩自己的刘海,感觉这样更帅一些。
采访的人不停在问问题,他一一回答,自大又狂妄,仿佛根本不知道谦恭二字如何书写,当他看到安若晴被陆琰臣强拉硬拽走出法院时,眼珠子一转,招呼媒体记者们往那边看去:“哇陆氏集团的总裁陆琰臣竟然也来听我的庭审!哇,他可是国民男神耶!”
说着故意装作很感动的样子,媒体记者们本就对陆琰臣这个人有太多的好奇,如今看到他出现在法院门口,谁还管沈言这个满嘴跑火车自大狂妄的自嗨律师,纷纷举起话筒就往那边冲。
谁先冲到,谁就能采访到陆琰臣。
看着记者来势汹汹,陆琰臣很快放开了安若晴的手,不一会儿,话筒仿佛机关枪出现在他面前,似乎他只要一说话,无情的子弹就会将他击得遍体鳞伤。
记者朋友们眼力自然也非常人,他们在冲过来时早就看到陆琰臣当时正抓着一名女子的手,这女子是何人,从不近女色的总裁为何会跟她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话筒很快又对准了安若晴,她躲着不让镜头拍到自己的脸,一旁的陆琰臣自顾不暇,根本没法保护安若晴。
突然,一双宽厚温暖的手抓住了安若晴的手,在她没反应过来,记者朋友们还在激动时,硬生生将她拽出了包围圈。
跑得远了,男人才放手,他小喘着气,礼貌地问道:“安律师没事吧?”
安若晴抬头,迎上沈易那张苍老却慈祥的脸:“啊没事,谢谢沈管家。”
沈易摆摆手笑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安律师没事就好。”
说完朝她微微躬下身子:“在下还有事,就不跟安律师多说了,我已经打电话叫杜律师来接您,相信他很快就会过来。”
“谢谢您。”
老管家微笑着离开了,他走出几米,拐进一个小巷子口,里面停着一辆红色法拉利,车里正坐着一名叼着雪茄却不点燃的男子,老管家坐进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后,恭敬地说道:“少爷,都按您的吩咐做了。”
男子点点头,似乎在想心事,老管家知道少爷常常会陷入这样的出神状态,因此也不打扰,发动引擎离开了小巷子。
路上——
“果然还是应该让他们拍我的右脸,左脸显肥,易叔,我们掉头吧?让那群记者重新拍一次我胜诉后的英姿!”
看吧,少爷总是陷入到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老管家笑眯眯地将车速又提了个档次,平稳快速地开回了西一里别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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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政法大学坐落在西城市西郊一片荒芜的土地上,从市区坐直达大巴需要一小时路程,沿路都是些山水丛林,少有商铺,只有驶进一座小镇,才能有些人气,不过大巴并不停留,一路西行,穿过一条不长的山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巨大的雕像出现在眼前。
雕像约莫五米高,模样不男不女,不人不兽,长着一对翅膀,拿着一方天平。
安若晴在西政读了三年的大学,也都还未弄明白这座雕像到底是谁,学校领导说它出自第一任校长之手,金贵着呢,因此成为了学校的象征。
时间来到6月2号,儿童节刚过一天,今天是西城政法大学建校五十周年,学校广发邀请函,请各大毕业生回校参加盛典。
杜涛虽不是西政毕业的人,但他的本科却是挂着西政名号的某偏远地区的三本院校,因此也在邀请之列,更何况他三年前替死刑犯翻案,得此殊荣,就算他与西政八辈子不着边,西政也会用各种理由邀请他来参加。
奇怪的是安若晴并非西政毕业生,她中途辍学后就与学校的师生断绝了联系,这份邀请函能够准确无误地寄到她手里,看来有人有意让她来参加。
开着车杜涛也没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他注视着前方,开口问道:“怎么样,阔别五年回到母校,是不是颇有感慨呀?”
女人望着路边的风景出神,听到杜涛问话,显然一愣,回过神来方才露出一抹苦笑:“我记得大学的时候,每天都有好多男生想约我,我其实挺烦的,你想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学习空间,但是我呢,一直被这些男生围着,做什么事都仿佛被人窥视......”
即便离开了学校,仍是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只不过当初的人群变成了一人,甚至还不如当初的人群呢!
杜涛笑道:“你这是变相在夸自己呢?”
“哪有!”
“对了BOSS啊,你说你和言律师是同宿舍的,那他是不是也被邀请了呀?”
吴大妈案子结束后,安若晴一直想当面去谢谢沈言,不曾想那男人竟然带着一群女生去夏威夷度假了,真是白瞎了她一片好心好意。
“他啊,听说西政邀请他来,他早就提前两天到了。”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