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乔浣心里的鸟儿早就跃跃出笼,但又觉得将周氏留在这里不大好,细细想后说道:“我还是跟着娘一起卖东西,卖完好早些回去。”
“从前你没醒来的时候,可不就我一个人。”周氏从怀中掏出几枚温热的铜板,小心地塞在乔浣的掌心里,“好生收着,看到什么喜欢的吃食就买些。”
一共五文钱,新旧不齐。乔浣心中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鼻头有些发酸,她明白周氏也许一个月也用不上五文钱的生活费,对她比自己还要大方,
乔浣摇摇头,“不用了娘,我就随意逛逛,不花钱。”
“怎么,还主动帮娘省钱起来?”周氏笑了笑,语气温和却态度坚定,“这点钱不多,你放心拿着用,难道不用这五文钱,咱们家就能发财了?”
眼看周氏坚持,乔浣点点头,将铜板小心的搁在胸口处的小口袋里,“那娘我去转悠一圈就回来。”
“小心点儿,别磕着捧着了。”
“诶。”
街边是琳琅满目的小玩意人,面人、扇坠、首饰、胭脂等数不胜数,乔浣一时往胭脂铺上凑,一会儿看看捏面人的师傅是如何用手指捏出那样惟妙惟肖的小人来。
冰糖葫芦、油泼面、馄饨、馒头、银丝豆腐、果脯蜜饯更是不用多说,还有好些乔浣闻所未闻的东西。猪骨熬制的浓汤在锅内冒出热气,香味儿朝远方缓缓飘散,没有店铺的小面摊人格外多,露天的几张长凳上坐满了人。
还有些人售卖自家养的母鸡,个个羽毛油光发亮的,双目有神警惕地往周围看着,时不时折腾一下,好让主人投放更多的注意力。
财富状况很容易从外表看出来,身穿长衫或长袍的,必定是有学识或有身份的人,翩翩公子或者富家小姐身穿各色绫罗绸缎,花上更多功夫装扮自己。只有乡间劳作的庄稼人才一年到头穿着深色的短衫,方便劳作不显脏。
最令乔浣眼花缭乱的是那些卖胭脂水粉的,小小的陶瓷罐精致得不行,上面绘有花鸟图案,里头则是古法制作的胭脂,用鲜花汁子柠出来的,用手指沾上一些匀在手背上,略显粗糙,但颜色实在是好看,还带有淡淡的花香,一点儿都不艳俗。
不管是什么年纪的女孩儿,果然都对瓶瓶罐罐的东西感兴趣。乔浣兴致勃勃地闻了好些,别说用了,闻着香味儿都觉得浑身舒畅。
“你看那人,皮肤粗得跟树皮似的。”
“还挑胭脂水粉呢,就算拿面粉糊脸,怕是都没用呢。”
旁边人在低声说着话,时不时拿眼角余光瞥了眼乔浣,带着嬉笑声。乔浣手上动作一停,看着手上的皮肤,实在开心不起来。
的确,眼前这双手哪里像长在姑娘身上的?想到这里乔浣苦笑,看她外表,怕是随便来个男子都能俊俏几分。
放下不切实际的胭脂,乔浣转身迎上阳光,熟练地挂上一张面纱,不理会旁人怪异的表情。
逛了一会儿乔浣肚子饿了,按照记忆回到摊位上,发觉周氏身前的东西已经卖了一半。
“娘,今天生意似乎还不错。”
“可不是,今天卖得最快。”周惠红看着乔浣两手空空,问道:“就转完了?”
乔浣嘻嘻一笑,往背篓里掏出出门前带的一大个馒头,掰开一半拿手里吃,“肚子饿了,就回来了。”
周氏心疼地皱着眉头,“外头那么多卖吃食的,花一文钱吃碗汤面不就好了,还会来吃冷邦邦的白馒头。”
“嘿嘿,家里馒头香,我就不爱吃外头卖的。”
花上一文钱吃碗光头面,乔浣舍不得,
冷馒头有点硬,吃起来还有点掉渣,乔浣吃完半个后一抹嘴巴,打开水袋灌了两口冷水下去,本来有些燥热的身子忽然间凉了下来,打了个寒颤后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坦了起来。
吃完饭后到了午时,太阳正是毒辣,行人也缓缓减少。乔浣与周氏摆摊的地儿没有树,觉得炎热得很。眼看反正没人来买,娘儿俩找了个凉快些的地方,互相靠着闭眼小憩。
栓在树下的骡子喝着水槽里的水,时不时被热得发出声躁动不安的声音。街边乱跑的野狗也消停下来,肚皮趴在石头上,眼睛撘拢着,舌头吐在外面发出呼哧呼哧的出气声。
大户人家的马车在路上旁若无人的飞驰起来,马蹄声惊得狗儿睁开双眼,尾巴猛然一压,吠了两声后又有气无力的睡去。
即便如此,乔浣窝在周氏肩上,睡得格外香甜。等她睁开眼时,周氏正在收钱,刚卖了二两干山椒去,而街上的人又多了起来。
“娘,你怎么没叫醒我。”乔浣揉揉眼,“我来帮你。”
周氏把剩余的东西整理了一番,头也不回地说道:“看你睡得太熟,想让你多睡会儿。你继续出去逛逛,反正这儿也没什么事,今天带你来就没打算让你帮忙。”
乔浣第一次进城实在是没玩够,心里痒痒得很,听到周氏这话按捺了几分钟,转眼又往外面跑去。
还未走到大路上去,忽而瞥见左侧有许多人聚在一起,不知在看些什么热闹,声音嘈杂得很。乔浣心中实在好奇,便改变了原定的计划,准备先去看看热闹。
里里外外围了两圈人,乔浣本身又胖,挤了好一会而才挤到前头去,连小辫都被挤歪了。
揉揉脑袋,乔浣往中心定睛一看,立刻愣在原地。
五大三粗的男人拿着拇指粗的藤条,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的少年身上打去,被打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笠。
一旁的人看不下去了,三三两两劝道:“有话好好活,打得这般死命何必呢。”
“我教训侄儿关你屁事。”男人一边打一边骂道:“不省心的杂种,搬袋东西都搬不好,掉得这些面比你人金贵多了。”
装有面粉的袋子不知被什么割破了一个洞,约莫着漏了一碗的量,白花花的洒在地上,很是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