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然凝着他，虽然很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他此刻的神情，可还是看不清。
自嘲一笑，“白晋南，听说我要失明了，你应该很开心吧？”
白晋南呼吸乍然沉了沉，他为什么要开心？
许悠然笑的更加嘲讽，他笃信是她害了思琪，不管她说什么，怎么解释，在他眼中，她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一个罪人，要眼睛做什么？
或许他此时心里还会骂着她，活该！
白晋南死死盯着她，有那么一瞬，很想要好好问问她，她凭什么这么肯定他就会开心，可是他只是用力收紧双手，再也没有多说其他。
许悠然向前走去，白晋南没有跟上。
林安守在外面，刚刚也听到了大夫的话，见许悠然走出来，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惜。
白晋南冲林安递了个眼色，林安小心的跟在许悠然的身后。
他关上门，“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
大夫看着CT片子，“随时都可以安排手术，不过，因为肿块已经非常大了，所以，手术难度和风险都会增加不少。”
白晋南一脸肃凛，凝眉沉吟了一会儿，很冷静的问：“如果手术失败的话，会怎样？”
“如果失败的话，或者终生失明，或者……”
“或者怎样？”
白晋南的心重重拉扯一下，她绝对不能失明，也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当这个念头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时，他愣了愣。
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明明恨之入骨，恨不能可以让她受尽折磨，为什么听说她有可能会失明，会发生其他的意外，自己会这么的难受？
大夫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最坏的结果就是她有可能会陷入昏迷，也就是植物人。”
听到“植物人”这三个字，白晋南就好像被狠狠戳中了心中的痛处，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森寒。
大夫不禁瑟缩了一下。
“我再考虑一下。”白晋南开门离开。
看着她静静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白晋南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哀伤而无助的气息，大步走上去。
“许悠然……”
许悠然木然的“看”着自己的手，站起来，“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听着她这违心的话，白晋南的手用力一收，对林安说道：“回去。”
回去后，许悠然安静的吓人，她静静的站在窗口。
“下去吃饭。”白晋南道。
许悠然没吭声。
“不过是一时的失明，手术之后就会好，你这么沮丧做给谁看？”白晋南没好气的斥道。
许悠然依旧不发一语，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失明，听力特别的灵敏。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
白晋南一怔，抬眼看向窗外，苍茫的夜色，秋雨声声，感觉有些凄冷。
“去吃饭。”他抓住她的手腕。
“白晋南，我……”她突然欲言又止，白晋南的心突跳了一下，挑眉看着她。
“我……”她依旧吞吐着，“我如今变成了这样，在你看来就是报应，既然我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放我离开吧。”
离开？！
白晋南的额角突然“嗡”了一声，“许悠然，你别异想天开了！”
“我的眼睛瞎了，就等于废人一个，你何苦花钱养着我这么一个废人？”她嘴巴里发苦。
自己没有害人，可老天却屡屡跟她开玩笑。
或许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太多孽！
白晋南眯了下眼睛，一个大力，将她拽入怀中，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她不自在的将脸别开。
“许悠然！”白晋南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的说道：“白家的财势还养得起一个废人！如果你以后什么都做不了，那么正好，好好服侍我！”
许悠然脸色瞬间抽离，她笑的越发大声，眼角却有晶莹不断溢出。
“现在跟我下去吃饭！”他声音冷酷，不容半分拒绝。
许悠然深吸了口气，胸口的闷疼稍稍减轻了不少。
虽然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怒气，可是下楼梯的时候，他却放缓了脚步。
然而，即便如此，对于失明的许悠然而言，下楼梯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异常恐惧。
白晋南回眸看了她一眼，确认她踩稳了，才继续迈步。
许悠然也觉出了白晋南似乎在故意照顾着她，可随即想想，这根本就不是白晋南会做出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照顾她呢？
怔神间，脚下踩空，就要滚下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揽在她的腰上，将她牢牢的抱在怀中。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又惊又喜。
许悠然脸颊一片烧烫。
白晋南眉头皱成了一团，“许悠然，你若再这样不省心，我不会再管你！”
许悠然自嘲的笑笑，刚刚那一下，她倒是希望自己可以摔下去，如果能够摔死的话，倒也一了百了，或许，她这个他眼中的凶手死了的话，他所有的恨意就可以消失。
这顿饭，许悠然吃的非常少，白晋南看着她这样，实在是无法做到冷硬着心肠逼迫她继续吃下去。
感觉空气有些窒闷，让女佣陪着她上楼后，他径直去了书房。
国外的医疗条件很好，可能会降低手术的风险。
许悠然回到主卧，进了卫浴间。因为看不见，接连撞了好几次。
凭着记忆，终于摸到了白晋南的剃须刀。
她将浴缸注满，安静的躺进去，握着剃须刀的手抖的越发厉害。
爸，悠悠，或许我死了，所有人都解脱了！
手用力在手腕上一划，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
她静静的躺着，回忆着自己这短暂的二十几年，很努力的想要忘记监狱里的三年，可是记忆纷沓而至。
依稀，她似乎又能够看到，妈妈近在眼前，她笑了，声音低弱的呢喃着，“妈，你是来接我的吗？”
话音落下，她翘着嘴角闭上了眼睛。
白晋南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终于联系到国外的一个脑外科专家，看过CT片子之后，专家很肯定国外已经有十几例这种成功的案例，手术的风险完全可以降低在5%以下。
他长吁了口气，出了高价，专家答应明天会来江城。
关上电脑，进了主卧的时候，他的脸色蓦然一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