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薰跟在他身后,静默无语。
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乌鸦嘶哑难听的叫声,二人的脚步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江南?”
洛薰低头看着路面,声线平淡的问。
“你就这么想去江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离开,他只觉心头一阵烦躁。
“是,我想去。”
云逸脚下一顿,回身看着两步外的女人,注视着女人淡然坦诚的眸光,他顿觉无力。
转身继续走,他冷淡的说:“等大局平定,你就可以离开了。”
“好,我等着。”洛薰仰头望向璀璨的星空,唇畔带笑。
等待,又是等待,她这一生最讨厌的,便是等待!
回到客栈,洛薰沉默的用完晚膳,突然提出要跟灵儿和玉儿住一个房间。
云逸当时正拿了消肿化瘀的伤药准备给她,看到她平静而坚决的眼神,他握紧手中的伤药,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一夜,云逸终于可以躺在里间的床上,而不是蜷卧在外间的矮榻上,可是,他却失眠了,手指摩挲着装着伤药的瓷质小瓶,他实在难以理解自己是怎么了,最后只得爬起来,重新坐到书案前,计划着回京之后的部署。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整装待发,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正在用早膳的云逸派了侍卫前去查看,少顷侍卫回禀,说是昨夜城北城隍庙的乞丐偷盗了一家大户的银两,官差去抓人,那些乞丐竟然群起而攻之,演变成了一场暴乱。
“城北城隍庙?那不是昨晚……”
洛薰惊呼,话音未落人便已经跑向了客栈大门。
云逸不悦的拧眉,飞身拦住了她:“坐下好好用你的早膳!”
洛薰因为收力不及一头撞上云逸的胸膛,还未回神便被一双铁臂箍住了身子。她用力想要挣开男人的桎梏,奈何云逸是打定主意不让她挣脱开,双手死死把她固定在自己怀里。
洛薰抬头恨恨的盯着云逸俊雅清朗的面容,咬牙切齿的质问:
“为什么不让我去?你明明知道那些银两根本就不是他们偷的,为什么不让我去给他们作证?”
“你贸然前去又能做什么?你的话有人会信吗?他们是乞丐,忽然间有了那么多的银两,任谁都会认为是他们偷的!你且稍安勿躁,本王自会派人处理。”
洛薰默然。诚如云逸所言,她就是去了,她的话有人信吗?
她想起几日前自己扮成小厮外出游玩时受到的待遇,仅仅只是因为衣着简单,又瘸了一条腿,进药店买药却被小伙计诬陷偷盗,更何况是那些真正的乞丐,他们终日贫苦,时时挣扎在贫困线上,那些银两对于他们是天大的财富,可谁知这笔财富也会为他们招来横祸?
云逸见她若有所思,松了双臂拉她重新落座。
他知道有些事情须得她自己想明白,旁人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故而他也没有再出言打扰她。
云逸唤来萧林,交给他一枚镀金令牌,同时吩咐道:
“告诉此地太守,城北城隍庙乞丐所得银两,是昨夜本王所赐,他们若有疑虑,可亲自派人来问本王。并着太守将城北废弃城隍庙改成善堂,一应支出算在王府的帐上,你安排两个机灵的人留下掌管账目,并给那些年轻力壮的乞丐安排合适的工作。”
“是,属下这就去办!”
萧林躬身领命,迅速退出房间。
洛薰听着云逸的安排,觉得他思虑周全。
难怪昨晚自己将银子丢给乞丐们的时候,他似乎并不怎么赞同呢,大概,他是早就料到事情会演变到现在这幅模样吧。
想想也是,他身为王爷,对各地重要的官员的品性和政绩定是了如指掌的。
云逸睨了眼发呆的女人,轻轻哼了声,似责备又似提点的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对于那些处于弱势的群体来说,天降横财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
洛薰柔柔一笑,似春花灿烂,明媚无比。
云逸被她的笑晃花了眼,他只道她是对自己的安排感到满意。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日后的洛薰竟将这句话的要义发挥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