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丧尸鹿自然也发现了东绵，它缓缓埋下头，嘴鼻中黄绿混杂的脓液滴答滴答，熏得人眯起双眼。
从天堂到地狱可能是一线之隔，谁能想到刚才的喜悦会如此突兀地转化成绝望。
“群居…”东绵并不了解月灵鹿生前的习性，忽略了它们成群结队的可能。
如果真是群居灵兽，那么…有了第二只，附近必然有第三第四，直至几十几百只…
一个更恐怖的事实在于，先前他认为，会丧尸化的只有凡人，现在月灵鹿也丧尸化了，那么其它更凶猛的灵兽呢？
更近一步猜测…修真者会丧尸化吗？
倘若真是如此…对宗门而言，这件事的麻烦程度恐怕远比自己想象中大。
但此刻再来心系天下真的没什么意义了，自己不可能存活下去的。
之前躲避那么远撞过来的攻击，都耗费了全部灵力还透支了整颗大脑，结果依旧受伤不轻，这次离得这么近，即便那种神奇的“能力”再度发挥效果，也注定躲不过去的。
一种疲惫感席卷上头，眼皮耷拉着做不出任何表情，心里只有刚中百万大奖，又马上得知身患绝症般的荒诞。
毁灭吧，累了。
东绵与那暴凸的眼珠子对视，连跑都懒得再跑，只求对方干净利落些给个痛快。
可小嗯怎么办？能跑掉吗？
想到背上的女孩，求生欲燃起又熄灭，燃起又熄灭，反反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
“你快跑…”
东绵松开夹住女孩大腿的手臂，让其滑落到地上，自己则挡在丧尸鹿跟前。
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把人家放走，剩下的都听天由命吧。
“…”这次小嗯竟然没有嗯了，呆在他身后。
只默默伸出稚嫩的小手，牵住东绵的衣摆，充满紧张地使劲拉扯着，却拉不动。
下个瞬间，都来不及反应，一张巨大的鹿嘴就包住了东绵的脑袋，鹿嘴内，如同人类一样的上下两排牙齿整齐而坚硬。
东绵只觉得光线突然暗淡下来，眼前充斥着腥臭腐烂的粘膜，以及蠕动在舌苔上、牙缝里、和喉咙里的蛆。
紧接着，裂开的鹿嘴猛地合并，要把他的头直接咬掉。
脑海里嗡地一声，世界又变慢了，东绵看见包住自己头的两排牙齿正“缓缓”闭合，口腔内原本在激烈蠕动的蛆虫也瞬间静止了一样。
简单估算一下，距离牙齿闭合到咬死自己的时间大约十分钟，很短，而想要完成一套把头从对方嘴里抽出来的动作…
至少…也得两个小时…
东绵心底苦笑，看，果然这个“能力”再来一次也没用，上次能躲开，只是因为那只丧尸鹿离得够远，反应足够快的情况下凭练气境的身手也能躲开。
这次完全不同，隔得这么近，压根儿就不是反应快慢的问题了。
他很清楚，这个“能力”只作用于意识，让自己的大脑瞬间运转得极快，并不会改变现实中一切物体的真实速度。
换句话说，本来就不可能躲开的攻击，无论画面调慢多少倍，也照样躲不开。
天杀的！给个痛快啊倒是！东绵心里骂道。
十分钟啊整整，要眼睁睁“欣赏”血盆大口花十分钟咬死自己，还无能为力，简直太折磨人了！
我不能关闭这个玩意儿吗？
实在不愿平白遭受此等痛苦，东绵开始尝试去控制“能力”…
无果，这个能力貌似是全自动的，只在东绵面临死亡的刹那间发动，根本无法控制。
这么思考小会儿，牙齿闭合的进度又完整了些。
只是不知道痛觉传导是否也会变慢…
如果痛觉传导也和思考速度同样快，便意味着死前的痛苦会数万倍放大，牙齿咬断脖子瞬间的痛，将变成持续数分甚至更久的痛。
爷这是得罪谁了，搞得大起大落最后还不得好死，这十分钟可咋熬过去啊…
东绵欲哭无泪，在心里痛骂着，哀叹着…
嗯？这又是什么！？
接下来，他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段画面。
只见口腔左侧的肉壁，正以每秒数厘米的速度凸出来！
他的头在口腔内部看着是凸，从外面看的话，那就是丧尸鹿的脸颊在凹进去啊！
为什么脸颊突然开始凹陷？
只有一种可能，外面的丧尸鹿正在被攻击，而且这个攻击的无比迅猛。
要知道，东绵处于这个状态的时候，看金丹期的撞击都像蜗牛在爬，自己尽全力花费十几个小时，才动那么一丢丢。
这种状态下眼中的“每秒数厘米”，可能就是现实中的每秒上千米，几倍音速啊这是！
东绵本能地要瞪大眼睛表现出惊讶，可眼皮动一毫也需要很久，就这会儿，包住自己头的血喷大口都完全扭曲了。
粘膜上的唾液被冲击成雾气，蛆虫爆成高压浆糊，两排牙齿被挤压得乱七八糟，一切都在散架。
当口腔左侧的肉壁凸到极限，一颗拳头从那凸起的尖端穿刺出来。
这是一颗细腻光滑的…甚至美丽的…拳头…与周围恶心混乱的画面形成极大反差。
拳头击穿肉壁后继续前进，在东绵眼前从左到右缓缓划过，直至大半截手臂都穿进来才停止。
根据这条白嫩嫩的纤细手臂，东绵大胆推测：是女生。
而手臂停止前进后，毁灭并未停止，反倒彻底爆发开，超过音速的冲击顺着手臂的方向轰击，将牙齿、颚骨、舌根和喉咙全都击得粉碎。
于是，慢动作播放下，东绵有幸观赏到了丧尸鹿的头颅从完整变成肉块，再从肉块变成肉碎，最后变成奔涌肉泥的全过程。
下一秒，似乎确认主人性命无忧，神秘“能力”自动消失。
依旧消失得那么地突兀，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噗啊！！”世界变回原速的瞬间，嘭咔的爆裂声炸开。
耳膜在爆响中暂时失聪，眼皮被腥风吹得外翻，浓郁的肉泥和不明液体直接海浪般拍在脸上。
拳劲前方的所有树木都消失殆尽，出现一圈规则圆形的虚空区域，直直延伸至尽头足有数百米。
在这凶猛的拳劲下，丧尸鹿的脑袋当然爆掉了，东绵则受到余波冲击，上半身像被扇了一耳光朝身后倒去，连带整个身体都后仰九十度。
“哎呀啊啊啊啊窝滴眼金！！！窝滴耳朵！！！”
在鹿脖子断裂口喷溅的血雨中，他死命翻滚着，一双无助的手掌茫然乱挥，似乎又想去捂眼睛，又想去捂耳朵，最后只好用奇怪的姿势一起捂住。
“你吼辣么大声干啥子嘛！”
“忍忍嘛，还不是为了救你嘛！”
一道清新悦耳的女声响起，语气却是糙汉子的语气。
只可惜东绵暂时失聪现在完全听不见。
“嗯？是你…”女声紧接着迟疑道。
她似乎见过东绵。
“你是那个…在一辆凡人的马车旁装x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