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月色渐露,黑夜也悄悄地向我袭来。
冷风萧萧,我双手环抱于胸前,不停地打着哆嗦,身体的重心也不停地在左右脚之间转换。
“这个俞瑜!真……真是见色忘友啊~秋!”我话才刚说完,就立马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差点儿连鼻子里的粘稠液体也一并打出来了。这算是背后说人坏话的报应吗?
我伸出双手放在嘴前,轻轻地哈了一口热气,然后双手拼命地揉搓产生热量,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我还要庆幸自己逃出办公室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把身上这身白大褂脱下来,不然自己连这最后一道防护都没有了。
“俞瑜!你怎么还不来啊?”我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无助地四处张望着,除了来往的少量车辆,我并没有看见俞瑜的身影。
突然,车辆稀少的街道上响起了摩托车排气管产生的巨大噪音。我闻声将头偏向了一边,一个头戴摩托车头盔的身影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他正慢慢向我驶来。
看身形应该是个男生,我心想。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认为他只是骑车路过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所以也没抱多大希望。
我倚靠着身旁的路灯,继续苦等着我那个室友俞瑜。
令人意外的是,他稳稳地停在了我的面前,分毫不差。
“快上车!”因为戴着头盔和光线太暗,我并没有看清他的脸,就连声音也是模糊不清的。
“你谁啊?我凭什么上你的车?”我警惕地把包抱在胸前,有所戒备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这个笨蛋!”他大声地冲我骂道,这一句我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随后他不耐烦地摘下了头盔,眼神犀利地瞪了我一眼。
是路溪桥!
“怎么会是你?”我走上前,指着他问道。
“怎么不能是我?”
“可我明明记得你今天是和我一起坐公交去的医院啊?”我感觉哪里不对,不解地看着路溪桥。
“那个……这不没公交车了嘛,我回家骑过来的。”他把目光转向另一边,好像在刻意回避着我的视线,总之一脸的不自然,但我也没有细问,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我抬起腿,跨过黑色皮质的坐垫坐在了路溪桥身后,但我并没有紧贴着路溪桥,我们之间还留有一小段的距离。
路溪桥摘下了笨重又严实的头盔,头也不回地把头盔向后递给了我。路溪桥本来想体现一下暖男气质,可命运似乎总是与他作对……
“啊!”正裹紧衣服,专注地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我,突然被不知名物体砸中了脑袋。
我捂着痛处,抬头一看,发现罪魁祸首是路溪桥手里的头盔。
“你干嘛?”
“头盔让给你戴,不用谢。”他只转过半张脸,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
本来就没打算谢你。
我刚戴好头盔,还没等我坐稳,他就启动了。因为摩托车行驶速度过快,再加上惯性,我整个人都是向后倒着身子的,就像被硬生生压弯的小树苗一样。风飞速地从我两旁溜过,我用双手裹紧的衣服要不是因为穿在身上,不然早就被大风搜刮去了。
“喂!你能不能骑慢一点?”我大声地冲他喊到。
然而,专心骑车的路溪桥并没有为之所动。
我稍微往前坐了坐,贴近他的耳朵继续喊:“路溪桥,你骑慢一点!”每一个字,我都尽量做到咬字清楚,以防他听不清楚。
终于,摩托车的速度就一下子减了不少,我还没来得及有所防备,由于惯性,我整个人都贴在了路溪桥身上。因为头上戴着笨重头盔的缘故,头部的惯性就更大了,我的头像是要甩出去了一样,不过好在有路溪桥的脑袋顶着,我的头才安然无恙。就这样,我戴着坚硬的头盔,和路溪桥的后脑勺来了一次“对对碰”。
他感受到后脑勺传来的疼痛以后,赶紧按下了手刹。
“你没事吧?”他回过头来询问我。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我略感抱歉地说到。
“我倒无所谓,你要是把脑子撞坏了……有人可就要担心了。”他傻笑着对我说到,语气里似乎还夹杂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你都知道了?”我问。
“嗯,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他转过头,满脸欣慰地冲我笑着。
我刚想再问些什么,他就突然转过了头。
“我要开咯!”他提醒着我,示意我做好心理准备,免得再有意外发生。
我特意把屁股往后挪了挪,在我和他之间留出一道缝,避免和他再产生肢体接触。
等我一切都准备就绪以后,他却迟迟没有启动。
我刚想凑近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了,他就一下子拉住了我的手,揽在了他的腰上。这时候,我又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他的温度。我和他之间的缝隙也因为他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被填补了,具体是被什么东西填补了,就不得而知了。
“我……有点冷!”他解释到。
“哦。”我先是愣了一下,最后也勉强地接受了这个理由,毕竟暖和是真的暖和。
“抱紧了。”
“嗯。”我随口回应到。
车启动了,因为自己紧紧贴着路溪桥的缘故,寒冷找不到空隙乘虚而入。
这一次,两旁的风景向后倒退的速度慢了不少,打在身上的寒风也没有那么阴冷刺骨了。
我把头轻轻地靠在路溪桥的背上,透过头盔上的缝隙,安静地看着身旁慢慢退后的景象,从路旷人稀到灯红酒绿,夜深人静亦或是喧嚣纷扰,似乎都没有办法打破我和路溪桥一路无言的局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终于到目的地,小区大门口。
“这一次谢谢你。”我摘下头盔递给他。
“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他从我手中接过头盔,二话不说地戴上头盔,转身就要骑上车离开。
“路溪桥!我有话要问你。”我马上出声阻止到。
“说。”他并没有下车走到我面前,而是摘下头盔背对着我。
“今天……你在电梯里说的话……”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路溪桥打断了。
“呵~”他先是冷笑到,“那只我用来安慰你这个痴情少女的,怕你表白被拒随口说说的而已,谁能想到你居然真的成功了!”他突然笑到,迟疑了几秒之后,他仍旧用背对着我,戏谑地问到:“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怎么会?我和你只适合做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我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卡在我的喉咙,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还有事,先走啦!”他伸出手,向身后傻站着不动的我挥了挥手,他还是没有回过头看我一眼。
我低下头,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又被他的声音打断了。我很快地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期待着他的转身。
“哦对了!”他果然转过头来看我了,“你那个室友挺有意思的,麻烦帮我跟她说一声,下次有空换我请她吃饭,就当是为这一次失约赔罪啦!”他话一说完,还不忘露出他那一排洁白的牙齿,冲我呲牙傻笑,然后就将头转了回去,启动摩托车,很快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哦,知道了。”我呆呆地望着他骑车离去的方向,顺口回应到。
良久,我才意识到,那个本该听完我回应的人,早就已经消失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停在原地莫名其妙。
“叮咚!”我已经懒得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了,知道俞瑜回来了,索性直接按响门铃,等着俞瑜来给我开门。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等了很久,室友还没有跑过来开门,我就又按了两次。
“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隔着门,总算听见熟悉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