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蘅站在赛场一角的准备活动区，紧紧拉着身旁一左一右黄颖儿和何蕤的手。
手掌有些黏湿，她不知道是队友们的手出汗了，或者就是她自己的手出汗了。
身后看台上的一个球迷嗓子都喊哑了。
可无论球迷们喊着多么大声的“中国女排加油！”，比赛场上，俄罗斯女排仍然牢牢掌握着领先优势。
陆蘅裹紧了薄薄的出场服外套，鄞港体育中心的冷气让她觉得有些冷。
她望了望教练席，林嶂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已经是第三局过半，中国女排落后了对手8分之多，而林嶂还没有换人的意思。
裁判终于吹响了暂停的哨声。
到了第三局第二次技术暂停，中国女排的得分仍旧是难看的个位数。
陆蘅和几个年轻队员连忙从准备活动区跑过来，为从场上走下来的老队员们递着水和毛巾。陆蘅甚至发现，王奕昕从她手中接过毛巾时，手指在微微颤抖。
“俄罗斯女排的高拦网速度不快，所以奕昕你多调动一下，控制好网前的快球节奏。田惠雯、赵若水，一传顶得再坚决一些。李梓，俄罗斯那个1号卡莫娃的强攻扣大斜线的几率更多，所以位置要卡好，防守时脚底下灵活点。”林嶂把几个关键问题又强调了一下。
可是他知道，这些问题，几个老队员心知肚明，但她们的体能和神经反应，已经无法很好支撑她们完成理想中的技术动作了。
这就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指导……”陆蘅小心翼翼地喊道。
大家的视线瞬间投向了她。
她想说，换我上吧，可看到林嶂的眼神，看到王奕昕的眼神，看到所有队员的眼神，陆蘅还是把这几个字咽到了肚子里。
“什么事？”林嶂问道。
“没……没事……”陆蘅懦懦地说着，退到了后面。
技术暂停结束的哨声吹响了。
很快，整场比赛结束的哨声也吹响了。
0比3，用惨败来形容中国女排当天的表现并不为过。
中国女排在这届世界女排大奖赛上的七连胜纪录就此戛然而止。还是在自己的主场，在以全部奥运老将为主打的阵容下。
林嶂站起身，走到网前，和当值裁判、对方教练握了握手。
一转身，林嶂回到场边，记者们就呼啦啦一下子围拢过来。
“林指导，您怎么评价这个赛季中国女排的第一场失利？”
林嶂淡然地笑了笑，说：“竞技体育比赛，胜负都很自然。没有哪支球队可以一直赢下去。我觉得这场失利对中国女排而言来的很及时，让我们可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到底有哪些环节做得不好，有哪些方面需要加强。”
“自始至终您都没有进行换人调整，这有一些不太正常吧……”
听着这个相当尖锐的问题，林嶂原本还舒展着的眉头皱了起来。
眼前提问的这个人他从前并没有见过，好像也没有佩戴组委会统一配发的记者采访胸卡。而这时，也有一些坐VIP区的嘉宾走入了场内。
林嶂觉得，这人两手空空没有纸笔、采访器材，不像一个记者，更可能是一个观赛嘉宾，便随口问道，“这位先生，您是哪个新闻单位的？”
“我是《华南时报》的记者。怎么，林指导怀疑我的身份？”那人听到林嶂的询问，显然有些不快，一边咄咄逼人地反问道，一边晃了晃掩在外套中的记者胸卡。
林嶂见这人的确是记者，便不再多问，平复了一下心情，答道：“您这个问题很专业。的确，按照比赛场上的形势，在落后局面下换人调整，正常来说是教练员扭转场上被动的一种手段和策略。但作为一个教练员，什么时候换人，需不需要换人，也要从比赛的目的出发。有的比赛，我们换人是为了取胜，有的比赛，我们换人是为了锻炼队伍。但有的比赛，我们不换人，同样也是为了锻炼队伍。”
记者们还想提问，好在赛区新闻官已经走了过来，宣布场地采访结束，邀请大家和双方教练、队长前往新闻发布厅，参加赛后发布会。
林嶂跟随新闻官往外走时，看到许韧正从主席台上走了下来，脸色凝重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