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我们马上就到了,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顾清绥看着安然情绪一点点好转,继续开启了他们的行程。
之后两人并没有再多言,车厢里只有舒缓的钢琴曲想起,空气里却自然而然的流动着一种温馨曼妙的气氛,仿佛泛着粉红色的泡泡,将两个各自带着闲适笑意的年轻人环环围住。
等他们来到顾清绥母亲墓前,已经将近下午一点。
连绵低矮的山丘上,约莫一米宽的小路拾阶而上,夏季湿热的天气早就给它覆盖了一层滑腻的青苔,但可以看得出,应当常常有人上来,台阶表面上已经被踩得干干净净。
两人牵着手,并排走在其间,鼻息间尽是山区里凉爽清新的草木味。
安然忽然觉得,若是自己死后,被安葬在这样一个天然无扰的地方,可以算得上是“厚葬”了。
山不高,大概只有两百多米的海拔,顺着台阶爬到山顶,就看到了一座修葺的十分精巧干净的墓,上面贴着一张黑白的相片,少女精致的面庞上那双灵动的桃花眼与顾清绥如出一辙,只是于身边人一直温柔的目光不同,她一看便知是被人宠溺长大,性格古灵精怪,叫人看了便忍不住喊一句“泼猴”。
这与安然心中顾清绥母亲的形象相距甚远,她一直以为,顾清绥的母亲应当是一位温柔和善的贵妇,端庄优雅,绝不是这眼前这位……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一般的女子。
墓碑上的文字也不同于寻常由家人所立的词句:曼伊走了,去别处看看。
更像是……他母亲一早便想好的谥词。
安然忽然就明白了为何他一直都带着温和的笑意,明白了为何前来扫墓仍旧不见悲伤。想必他们之间早就于此达成了共识,那些因为失去母亲而变得难捱的日子,也早已被成长起来的日子所消化。
当你无惧死亡,便不会再有恐惧。
安然看看墓碑上的年轻女子,再看看蹲在地上整理花束的男人,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仿佛跨越了几十年,他们的分离好似也只是昨天。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脑海,如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包着满满的泪花,粉嫩额小嘴巴委屈的翘起,鼻子抽抽搭搭,倔强的看着眼前一脸天真烂漫笑容的“不靠谱”女士。
安然想着,凤眼的弧度不由变得柔和,嘴角温柔的翘起,眸光中隐隐带着水光,心里却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喜悦。
供奉的花束十分新鲜,好似还带着露水,没有精巧的装饰,用了随处可见的野花打结,就好像,一看便知是这山上的自己生长的野花。
顾清绥整理过花束后,起身牵起安然的手,眉间笑意盈盈,甚至还带着点少年气的顽劣,
“这是你儿媳妇,是不是比你漂亮?”一张口,便轻轻松松挑起了世间最难的难题:婆媳问题。
安然闻言,怒睁双眸,瞪了他一眼,然后颇为心虚的看看照片上笑的明媚的女子,只觉得,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似乎在说:“不必紧张,比我漂亮的女孩做我儿媳妇,是我赚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