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伏加国，因为人口较少，流动性又非常大，所以避孕药一旦购买都会留下记录，且二十年有效，在孙然传过来的资料中，贺杉曾经在回伏加的第三年买过两回避孕药，已经达到了购买上限，可那阵子贺杉已然怀孕两个月，这药肯定不是给自己用的。
注意到江月然眼神闪烁，楚幽知道她没说实话。
“这样啊。”楚幽轻声：“如果月然姐放心，我可以拜托我一个医生朋友，他医术高明，没准可以帮你老公看看。”
江月然蓦然抬头：“能看好吗？”
“反正经他手的病人，基本痊愈，是个神医。”楚幽撑着下巴：“其实你们才四十出头，如果加把劲儿，应该能要一个。”
江月然闻言顿时露出凄惶的神色，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握住楚幽的手，哽咽道：“小幽，我怕丢人，所以我没跟你说实话，其实不能生养孩子的是我，是我啊！”这也是她这些年在贺家得过且过，说不上话的原因，贺俊凯的妈在世时就经常指着她的鼻子骂，“不会下蛋的鸡！”好在贺俊凯没有嫌弃她，日子就这么过来了。
楚幽反握住江月然的手，柔声道：“月然姐，我理解，你不用这么紧张。”
江月然满目希冀：“你能帮我联系你那个朋友吗？”
“当然。”楚幽笑了笑：“但是他最近在外面出差，一时半刻可能来不了，这样，我们做个具体检查，然后我把检查单发给他，看饮食方面用不用注意一下。”
江月然自然说好，她年轻时家庭医生给她调理了三年的身体，甚至古方喝药都喝了大半年，后来实在没有起色，贺俊凯也说不在意，两人有了贺南闻好好过日子后，她才逐渐死了这条心，现在忽然被告知可能会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江月然怎能不高兴？
楚幽看她坐立难安，早就没了喝茶的兴致，便草草结了账，两人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楚幽才发现江月然在看病上小白的可以，连提前挂号都不知道，楚幽忍不住问道：“月然姐，你从前生病都怎么办？”
“家里有医生。”江月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签了十年，老太太稀罕钱，便让我们有病就找家庭医生看，好在我身体一直挺好，没生过什么大病。”
楚幽一时无言，如果真是自己猜想的那样，那么江月然这一生……也太可悲了，虽有鸡毛蒜皮的琐事，但她百分百相信着丈夫跟家人，可万一一切都是谎言呢？
一番检查下来，楚幽陪着江月然等在外面，江月然紧张地绞着手指，这人啊，就不能给希望，否则满心都会被执念填满，江月然真的很相信楚幽，她都能说动顾湛那样的人物，那么认识一两个妙手回春的奇人，也不难理解。
“别怕。”楚幽拍了拍江月然的手背，起初她的确抱着利用这个女人的心思，实在不行事后做点儿补偿，可几天下来，楚幽发现整个贺家就她最无辜，她像一个被蒙着头的傻子，以为四周鸟语花香，可腐烂早已弥漫各处，现在楚幽心境变了，她要对付贺家跟费家不假，但她也想帮帮这个女人，总不能真的城墙坍塌，殃及池鱼吧？
江月然叹了口气：“算了，我也看开了，不管医生怎么说，我都能接受，如果情况好些，你那个朋友能治好我，我就养个自己的孩子。”她憧憬地笑笑：“那么这辈子也别无所求了。”
没过多久，医生捧着一堆单子出来：“谁是江月然？”
“我是！”江月然起身。
医生眼底闪现过惊讶，可能没想到是上了年纪的，思忖了一阵说道：“可能就是心理压力过大，适当出去散散心，调节一下。”
楚幽狠狠闭了闭眼，果真。
江月然还没反应过来，“啊？”她局促不安道：“散散心就好了？医生，我什么问题啊？”
医生也愣住了，没想到江月然会这么问。
楚幽从医生手中接过单子，轻声道：“我来跟她说。”
江月然平静的内心像是被豁开了一道大口子，深深的恐惧丝丝缕缕涌现出来，她像是明白了医生的话，又害怕地不敢往那方面想。
“小幽……”江月然瞳孔轻颤，分明是知晓了一些。
楚幽深吸一口气，扶住江月然的肩膀：“月然姐，我说，你听着，别激动。”
江月然咽着口水点头。
“医生的意思是，你的身体没有问题。”
江月然轻飘飘地重复了一遍：“没有问题？”
“对，医生说你多年未孕，可能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你具有完全的生育能力。”
“怎么可能呢？”好消息袭来，却是江月然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她拖着哭腔，同楚幽争辩：“家庭医生说我怀孕的可能性很小，说我的子宫不适合养孩子，说我……”话未讲完，她已然泣不成声。
楚幽抱住江月然，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江月然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像是要把这近二十年的委屈全部哭诉干净，楚幽耐心陪着她，直到人逐渐冷静下来。
“小幽，会不会是家庭医生诊断错了？”江月然喃喃。
楚幽无奈：“月然姐，家庭医生给你看了几年？一次两次诊断错，还能次次都诊断错，你吃药调理，遭了那么多罪，一个医生，不至于无能至此。”
江月然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
“只能是受人指使。”虽然残忍，但楚幽还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呢？”江月然想不通：“我生出来的也是贺家的孩子，他们为什么不让我生？”
“月然姐，我这里调查到一件事，你想听听吗？”
江月然看向楚幽：“你说。”
楚幽：“贺南闻，很有可能是贺杉的儿子。”
“唰”的一下，遮住眼前的轻纱被拂去，江月然脑海里一片清明，犹如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从前各种违和感，不妥之处，一下子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啊！！！”江月然抱着楚幽，嚎啕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