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子妃，说她娇气时，比谁都娇气，吃个饭一小口一小口的，说她不娇气吧，跟这些穷姑子还能处到一块儿去，一点儿不见嫌弃。”
江岚替萧锦祁拿了更换的衣服来，不住念叨。
萧锦祁朝外看了眼，庵堂里姑子们不多，也就两个老大外加五六个小的，老的五六十了，小的里最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模样。
“由着她吧。”萧锦祁道。
“是。”江岚也觉得这小尼姑庵能有什么，便也放松了些。
厨房里，苏拂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都不见什么吃食，食材架子上倒是有一筐新鲜的还沾着泥的蔬菜，看样子是自己种的，就是锅里的米也不太多的样子。
小尼姑里最大的那个叫柏青，见苏拂看了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庵堂里过的苦，只有这些来招待各位施主了。”
“平素香火不多？”苏拂问。
小尼姑点点头：“这儿本就距离城镇远，有些香客，也都是跋山涉水过年过节才来上柱香。”
“你们平常会出去替人做法事么？”苏拂好奇的问。
柏青点点头：“去的，偶尔会有人来请师父去化煞，或是谁家生了孩子也要做一场祈福的法事，只不过两位师父年岁都大了，来来回回的跑，身子吃不消。”
苏拂想想也是，她们好车好马都走得艰难，别说五六十的老师太了。
“你们想过还俗去吗？”苏拂又问，她想十几岁的小姑娘，有没有经历过什么人生波澜，应该很少会有一心向道看破红尘的吧。
柏青目光清亮，摇摇头：“我们这儿的孩子都是两位师父这么些年慢慢捡回来的人家不要的孩子，我们要还俗也没有地方去，这儿就是我们的家。”
说着，又笑起来：“而且也有好心人的，像城里的苏员外，就是名下开了好些店铺的那个，她就时常会让人送银两米粮来。”
“苏员外？”
“是呀。”柏青满眼的向往：“听说苏员外是女子呢，平日总在大宅里不出来，不过乐善好施，尤其是这周围的寺庙庵堂，大的也就罢了，像我们这种小的，总能收到她的接济，我们庵堂里还替她点了长生灯呢。”
“这苏员外年纪不小了吧，难得有这份慈心。”苏拂大致猜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笑问。
“听说也快五十岁了吧，是个和蔼的老夫人呢。”柏青压低了声音说：“平素都是称呼苏老夫人的，是我们自个儿私下里称呼她做苏员外。”
苏拂但笑不语，只问她们吃不吃虾。
几个年岁小的姑子们各个心动，柏青十分坚定的拒绝。
苏拂让她去问问两位师父，毕竟这几个孩子一看就营养不良，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虽然不能吃大肉，可私下里吃些虾补充补充营养也好，这世上有没有神苏拂不知道，但她想如果有神，神应该也不会希望自己的信徒因为营养不良而死。
很快柏青回来了，脸上红红的，声如蚊呐：“两位师父说，谢谢施主好心，她们就不吃了，可以给师妹们吃一些。”
苏拂笑起来，很快回去把自己打包的超大份的甜灼虾拿了来。
这一路她吃了不少，主要是为了打发喋喋不休的萧锦祁。
萧锦祁爱干净，她就在他的马车里剥虾，满车的鲜香气，逼得萧锦祁好几次都是出去骑马而行的。
小师太们各个高兴不已，年岁最小的今年才五六岁。
“我给你剥，你们慢些吃。”
柏青年岁大些，知道害羞，瞧着师妹们各个狼吞虎咽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苏拂嘱咐他们可以留一些晚上煮到粥里，就回厢房去了。
江岚将话全部转述给萧锦祁时，萧锦祁便让江岚去查了一下城镇里的苏员外，不过山路难行，消息一时间也不会那么快回来。
晚上，苏拂如愿的吃上了虾仁粥，虽然味道一般，但雨后的山谷十分清爽，冲去了夏季的燥热，嶙峋山石间绿意葱葱，这般美景下，虾仁粥是不是那么鲜美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不想萧裴么？”
萧锦祁看着搬了把凳子坐在廊下乘凉的苏拂，十分好奇。
明明离开的那天晚上她还那么伤心，但第二天开始，就再不见她有过任何消极的情绪，一路上都是逆来顺受，就像是出来游玩一般。
“想啊。”苏拂摇着手里的蒲扇，这还是柏青特意给她寻来的：“我在心里想，又不必说出来。”
苏拂无所谓的说着，只有眼尾微微垂着，敛起真正的心思。
萧锦祁笑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这一站之后，我们直接坐船。”
苏拂捏着蒲扇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只敷衍的‘嗯’了一声，说：“我若是说我晕船，你也不会改变路线对吧？”
“自然。”萧锦祁答。
苏拂继续摇着蒲扇不理他。
山里的夜晚蝈蝈们的叫声此起彼伏，偶尔还能瞧见有萤火虫飞舞。
萧锦祁何时离开的苏拂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一直在暗处盯着他的江岚一巴掌拍的脆响，嘴里咕咕哝哝的咒骂着死蚊子。
苏拂看了看柏青让她系在手腕上驱蚊的香囊，优雅的摇着团扇回屋去了。
进屋前，还听江岚恨恨的咒骂蚊子；“你们这些小畜生，咬人还分男人和女人，美人和丑人不成？”
苏拂有些愁，萧锦祁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故意要开始走水路了？
一夜睡不踏实，第二天醒来，就被柏青拉去庵堂唯一供着道君的正屋里，瞧见了那盏格外亮的长生灯，长生灯下贴着名字，苏拂。
“这就是苏员外的长生灯。”
说着，又指了指旁边一盏：“这是你们随行的那位公子给你立的，原来你跟苏员外同名啊。”
苏拂：“……”
原来是被萧锦祁发现了。
苏拂嘴角勾了勾。
早上又下了一场雨，天上阴云密布，看样子，暂时是不宜离开了，否则遇上暴风雨，下一处可找不到地方停了。
暂时离不开，苏拂便照萧锦祁要了些散碎银子给柏青，让她下山去买些竹筐竹篓来。
“苏姐姐要这些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