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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卅四

初十的早上,宝宝的二姐夫在县城给请的五辆接亲车就到了,清一色的“桑塔纳”,这在农村可是超豪华的迎亲阵容。

吉时在巳时,八点整车队就出发了。

到了新娘子家,还不到九点。人家还在收拾,宝宝赶紧去迎接,没想到出了差头,新娘不上车。

为什么呢?新娘提出增加彩礼,再加三千块钱。这下可把宝宝急坏了,身上没带钱啊,再说,这次娶媳妇也把家底耗的差不多了。他赶紧跑出来跟一起来的二姐夫商量,还是二姐夫老道,知道这家人不好对付,保不准要起这幺蛾子,提前预备下了五千块钱,还真派上了用场,宝宝看着姐夫给的钱差点没哭出声来,对姐夫是感恩戴德。

新娘总算上了车,到了村口,七斤放头炮,小臂粗的炮仗在半天空里雷鸣般的炸响,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叮叮咣咣的炸响声此起彼伏。

到了家门口,新娘子不下车,又给了两千块钱。

宝宝家的流水席做的不错,又是“大待客”,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真来了不少。从中午坐席,每拨十桌,坐了五拨,一直到晚上八九点钟,还没有坐完。跑盘子的周鹏、七斤、王威和自强,胳膊腿儿都酸胀了,好在年轻,又是宝宝的婚事儿,他们几个都得给撑住了。

有点奇怪的是,再没有人来“赶圈儿”了。是啊,现在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还有谁会去“赶圈儿”呢?赶来的东西还不够“掉价”的,现在的孩子都是小胖墩儿,肚里早就不缺油水了,赶上计划生育,谁家的孩子都不多,自家的好东西都吃不完的。自强想想自己,忍不住摇头叹息,疼爱自己的姥姥姥爷都已经去了,那时日子虽苦,但是真心的有人疼爱,现在日子好了,老人都没赶上。

波波折折的把婚事办下来,宝宝高兴,娶了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儿,第二天早上都没起床。

最后一天,请帮忙跑腿的人吃饭,宝宝专门给他们敬酒,自强是以茶代酒,连喝三杯,看得出几个人的情分之重。

听宝宝说,他媳妇早就知道他的德性,故意治他的,要让他走正道,别一天“散仙儿”似的。

寒假就这么过去了,自强快要返校开学,打工的也要出门。

自强开学前,都来送他,几个人倒是像送宝宝,不约而同的叮嘱他。

王威说:“娶了媳妇,就是有家有口的人儿了,得干点营生,要不以后怎么生活?总不能靠老人一辈子,也不能总赖着你几个姐姐,得撑起自己的门户来。”

自强说:“结婚后,对你父母要好点,别让你媳妇也染上不尊重大人的毛病,那就白搭父母拉扯你一回了。”

你一言我一语,宝宝静静的听着,这小子有点好处,就是这几个人的话他能听得进去,要不然就这么一个货色,大家早也不跟他一起玩儿了。

宝宝说:“你们放心吧,我一定按照你们说的话去做,以前确实有点儿混蛋,但我的本性还是不错的,嘿嘿嘿……”

几个人都朝着他撇撇嘴,谁不希望他能向好呢?

开学后,老师先在班会上公布了考试成绩,自强考了第五名,进步很大,自强不自觉的想起了初中,第一个学期末考试也是第五名,难道是宿命,还是简简单单的凑巧?不出意料的是,萧雨考了第一名,自强是从心底里服气的,那么用功的人,怎么能不考第一名呢?

老师又公布了个消息,就是校团委要扩编,招收工作人员,有意向的可以报名,自强报了名,他渴望和更多的人接触,这可能跟他是个独生子女有关,太过孤独,没有人了解他的内心。

回到宿舍,有人向自强打听关于萧雨的事儿,自强没有理会,那些人嘴上有些不三不四,自强班里的刘小林马上火了,朝着那几个其他班的同学叫到:“你们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萧雨是我们班学习最好的女生,谁要是敢对她动歪脑筋,影响了他学习,我弄死他。”

刘小林不是个善茬,据说在初中经常打架,上高中还是异价上来的,家就在镇上,现在还有些社会小青年来学校看他。

听了小林的话,那几个人没再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强也松了口气,随着他和萧雨交往的增多,感受到了她内心深藏的苦,她应该心无旁骛的奔着前程努力,任何人都不应该成为“绊脚石”。

高峰回到宿舍,就是那个书记的儿子,没有和大家说话。他很高冷,和宿舍的同学交往很少,有个很好的录音机,每天听音乐,耳朵上常插着耳机,有时也会看些小说。

同学们又开始讨论校团委“招兵买马”的事儿,好多人都报了名,大家都希望找个锻炼自己的机会,可都也知道,虽说扩编,毕竟名额有限,竞争还是很激烈的,有些人就是凑个热闹,根本没放在心上,有些人重视了却又怕选不上,自强本就无所谓,就是跟风报的,顺其自然。

又过了几天,学校的公告栏上张了榜,新的校团委组织酝酿出炉,团高官由一位老师担任,团委副书记赫然写着高峰的名字,还有一名组织委员,一名宣传委员,有些人很惊讶,高峰竟然挤掉了高三高二的学长,当上了副书记,真不简单啊!自强和同宿舍的同学心照不宣,还是有人照顾好,其他人都没有被选中。

晚上回到宿舍,待人齐后,高峰破例的跟大家说了次话:“我以后在校团委工作了,真心的希望得到咱们宿舍大家的支持,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反映,我一定竭尽所能的为大家服务。”

他们班的同学小声说:“在班里就是这么讲的,平时不说话,现在临时抱佛脚,伪君子!”

估计高峰是听到了,脸上微微一红,却没有言语,刚开始他还不想多事。

早晨起来,宿舍的同学在门口骂人,原来是在骂那两个捡饭的,他的衣服掉在地上,被他们捡了,刚好被他撞上,就把衣服抢了回来,还把那人骂了一顿。

那是一对妯娌,谁大谁小就不知道了,脑袋都不是特别灵光,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们出的注意,到学校捡饭,回家养猪,听说还养了不少。从上学的时候就经常见她们,风雨无阻。同学们在平房开饭时,妯娌俩就从学校的高墙爬过来,坐在墙头上等着,四五十岁的人了,依然身形矫健,有些同学都自愧不如。

同学们有的饭量大,有的饭量小,剩下的饭都倒在门口的垃圾坑里,学校并没有集中处理,有些同学把废弃的物品也扔在垃圾坑。

她们妯娌俩就会连剩米饭和看着有用的物品一起捡走。

听刘小林说,她们的家庭都跟穷,家里男人好吃懒做,又各自生养了几个孩子,更是揭不开锅,全年就指望着喂养的几头猪。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有时也有些道理,她们来捡饭,她们的孩子也有时跟着来,都是破衣烂衫,脸上、手上黑乎乎的,自强有一次甚至看到了她家的第三代人,被儿媳妇带着的一个小男孩。

妯娌中,大的那个有个游手好闲的儿子,每天街筒子里到处蹿。听说是,如果脚上的鞋坏了,就跑到集市上,走到鞋摊儿前试鞋,趁着老板不注意,就把自己的烂鞋留下,把新鞋穿走。也被抓到过,狠狠的打了一顿,可是没有长记性,长此以往,全集市卖鞋的都认识他,有人防着他,有人可怜他,就把便宜的鞋送给他一双穿,他也就嬉皮笑脸的接了。

赶上老娘生病,他去陪床,不知道怎么就跟医院的小护士勾搭上了,花言巧语的把人家哄进了被窝,等把肚子搞大了,姑娘才发现他家的实际情况,可名声比生活重要,姑娘也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跳进了他家的这个“火坑”里。

一家老小就都成了学校里的“常客”,都指望着那点残羹剩饭。

那个孩子的妈妈有时也会盯着学生们看,不知道她是在怀念还是在期望?

这不,看到掉在地上的衣裳,老女人想顺手牵羊,却被发现了,她也就是嘿嘿一笑,脸都没有红,嘟囔了句:“我还以为你们不要了呢!”

那张黑漆漆的脸,估计红了也看不到,这样的事情应该之前也发生过,要不然她怎可能如此的平静。

贫穷不会生根,但懒会,她们的困境是自己造成的,却处之泰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是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你将来会感觉自己是无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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