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听了许久，赫连钰才听清楚他这是在说梦话。
听着如雷般鼾声，赫连钰连着灌下数口酒，今日的她听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话。
直至昏睡过去，她也没有领悟出少司尘最后这句话的意思。
星月高照，孤影成斜。
当赫连钰从朦胧中醒来时，看到的是一大滩血。
吧嗒、吧嗒~
顺着屋檐滴落，落在地面上，已经积成很大一片。
晕乎乎的脑袋没有瞬间清醒，赫连钰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许久不做梦了，今日定是饮酒过渡，才会做这种梦。
没事，梦都是反的，她看到了血，说不定今日有喜事呢。
若是以前，她绝对不会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出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画满依然不变，眼里的痛苦再也无法掩盖。
少司尘安静地倒在血泊中，他的嘴角还挂着一记微笑。
若不是他爆开的喉管，赫连钰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手掌颤动着接近他的脸，却在瞬间停住。
悲戚的脸色也在顷刻间换上冷颜，赫连钰一跃而起朝不远处的屋脊上追去。
意念闪过，空无一物的手上已然多出一柄血红宝剑。
邪煞在黑夜里泛着和它主人一样冰冷的气息。
身行如燕穿梭在学院屋檐的各个角落，却始终比他慢了一步。
除了看见一席墨色大氅之外，她没看到凶手的任何一处。
刚才她醒来时就已经觉察到了异样，她分明吸入了迷魂药，酒是她亲自取的，不会有毒，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空气里下毒。
今夜学院上千名学子及几十位老师应该都被迷晕了，此人大费周章要杀的便是她的师傅，少司尘。
兴许是她体质特别，醒来得较早，以至于凶手还没有走远就被她盯上了。
之前的一切犹在眼前，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报仇是她唯一可以做的。
赫连钰命令邪煞从反方向包抄，以她的速度赶不上这个凶手，但是邪煞不一样，只要它在前面阻击，她就可以追到了。
这个凶手似乎很熟悉学院，一直带着赫连钰在绕圈。
又一次绕过一片屋脊之后，她终于看到了被邪煞挡着的凶手。
没有任何停顿，更没有任何迟疑，赫连钰将金色的玄气汇聚成一柄巨形钢刀一举斩下。
铛~
刺耳的撞击声在黑衣人转身徒手接住刀刃的时候响起，这一击赫连钰使出了体内九层的玄气，不说碎尸万段，至少也能劈成两瓣才是。
可是，他却接下了。
赫连钰听少司尘提过，当修为到达玉品时，便可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一般的利器根本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邪煞，上！”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这柄不是一般利器的宝剑取了他的首级！
同时，她放开玄气所幻化的钢刀，身形如闪电般出现在他身侧，一左一右和邪煞成左右夹攻之势。
双手出击，直取他头部。
金色的光芒将周围的一切照亮，却唯独看不到这个人的面目。
铛~铛~
她的双手还未碰到他的帽檐，却被震耳欲聋的声音震住，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双耳。
金芒中，他用她的幻刀挡住了邪煞的一记，并将它挥了出去。
几米长的钢刀最后朝她面门袭来，赫连钰想也不想便用手去挡。
可是她忘了，就算是她自己幻化出来的，也终究是金品玄气的力量，以她区区手臂能挡得住吗？
此时，原本已经乘势走远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腰间多出的这股力道正是来自于他的。
她看见他的掌心挥出一道绿色的力量，将金色钢刀熔炼，消失。
待赫连钰反应过来时，人影早已消失了。
手指在一块玉佩上抚弄，她不相信自己摸到的痕迹。
当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时，目光中尽是失望。
这是她刚才从黑衣人身上扯下来的。
一方圆润白玉上，‘归尘’二字太多显眼，炽热的气息甚至灼伤了她的手。
……
清晨，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可有的人却还活在昨日。
这一日，举国同哀。
凌云学院院长寿终正寝，享年一百二十八岁。
当所有人都在为院长的丧礼奔走的时候，太极殿上，香气四溢。
一夜未免守在少司尘身边的她，此刻命人拿来了一屋子的材料，从清晨到午时，她便是在繁忙中度过。
“师傅，这道菜您应该喜欢，叫翡翠玉露，是清朝太后才能享用的，您年纪大了，还是吃点容易消化的吧。”
“师傅，徒儿为您准备了上好的美酒，昨夜共饮尚不尽兴，今日徒儿备下家宴一桌，愿与师傅不醉不归！”
“师傅，您还没有教我武功呢，好歹您也是名人，怎么能真做了这便宜师傅呢，这若是被世人知道了，您的名声可就全毁在徒弟身上了。”
“师傅，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称之为师傅了……”
……
太极殿上，这样的声音从未间断，直至赫连钰将所有材料全都做成了菜，才走到殿前，坐在台阶上。
身后是院长的宝座，可是此后他却再也不会坐上去了。
赫连钰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少司尘？
“师叔祖，四位院士请您去太恭殿商讨重要事宜。”殿外，几名学子前来请她。
“将这些菜原封不动盖好，随院长玉身一同放入陵寝。”
当赫连钰踏出太极殿的瞬间，命令随之而下。
太极殿是平时四位院士和少司尘商讨事宜的地方，而太恭殿则是少司尘的寝殿。
作为天下第一学院，这里的建筑物绝对不亚于皇宫。
穿过林立两旁的建筑物，赫连钰终于到了少司尘的寝殿，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个地方。
单调的色彩，简洁的布置。
要不是上面确实写着太恭殿，赫连钰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拜见新任院长！”
她前脚踏入太恭殿，殿内之人后脚便叩拜在地。
“四位院士这是做什么？我师父才刚走不久，你们就这么急着找替死鬼？！”赫连钰止步不前，她脸上冷嘲热讽让四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沉默以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