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珍一边拉着适江的手,看着李胜男离开,一边解释。
兰姐已经28岁了,这在她们老家孩子都该上学了。最近她家里逼的紧,老是催她回家,想撮合她和隔壁村养猪的王二。
王二比她大十岁,李胜男既不喜欢这个男人,也不喜欢养猪,所以一直心烦的很,窝了一肚子的火。
刚才一下急了眼,这才说了些胡话,等兰姐回来,她一定会陪着她向适江道歉。
适江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学的时候,班里一群小太妹知道她是孤儿院里的,老是变着法欺负她,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但随着年龄的增大,她们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最严重的一次是……适江脑壳一疼,连忙闭上眼睛,黑暗里尿馊味,屎臭味,血腥味一股脑地往她的鼻孔里钻,伴随着的是一阵阵嘲笑:孤儿就是孤儿。
晚珍那边还在解释着,突然就见适江眼睛紧闭,双拳紧握压在脑门,神色痛苦地绷着身子。
“适江,适江,你没事吧?”
晚珍有些慌了神,她本也以为适江只是不想帮兰姐顶班,但是没想到她似乎真的“有事”。她看了看大门的方向,李胜男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可怎么办啊?她心中苦恼。
正在她焦急中,那边休假归来的塘清带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了视野中。
“塘清,我的小姑奶奶,你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晚珍心中暗叹,然后连忙招手,“塘清,你快过来,适江好像出事了。”
当塘清来到前台时,适江似乎已经缓过来了一些,一手盖着眼睛,嘴巴呼呼地喘着气。
“塘清你扶适江回去休息吧,然后回来陪我值一轮班,可以吗?”晚珍眼神诚恳地看着塘清。
塘清虽然很疑惑,但是还是爽快地答应了:“没事。”说完就要去扶适江。
“别碰我!”适江躲过塘清的搀扶,语气生硬地说。
命中注定,拦不住的,拦不住的,死吧,死吧,统统都死了吧。适江心中呢喃着,脑壳又传来阵阵的赤痛。
江小儿此时的状态和适江别无二致,都捧着头,不过江小儿更严重些,蜷成一团不停发抖。脸上的表情由痛苦开始慢慢转向狰狞。
江小儿的手指成爪从脸上一点点地往下划,从头顶一路划到了脖子处。
江小儿头往后仰着,双手由爪并掌慢慢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来一金一红的瞳孔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双血红色的珠子,散发着诡异的红光。江小儿的嘴巴一卡卡地张开,张着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
就在江小儿呐喊的同时,适江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
塘清再次一脸疑惑地看向晚珍,晚珍一脸的纠结,想要说这跟自己无关,可似乎又有关系,说有关系,似乎又没有关系。
塘清没等来答案,身前却传来啪嗒一声,适江倒在了地上。
“适江!”塘清丢下东西,赶紧冲了过去,“适江!”
塘清这边打120,晚珍那边打李胜男的电话,可惜一直占线。
适江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叙梁坐在她的病床边,拿着一本笔记本慢慢地翻着。
“醒了?”叙梁放下手中的笔记本。
“嗯。”适江的精神状态很差,脸上木木的,没有任何的表情。
“李胜男会被调去其他的部门,你不用担心。”
李胜男?适江疑惑地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
原来我是因为李胜男才进的医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我之前在想什么呢?
陆适江闭目冥想了一会儿,发现脑袋昏昏沉沉,就像一台生锈的机器,根本推不动,想不起之前的任何事情。
对了,之前的事情想不起,就想想现在的事情吧。
“我要出院,医药费回头发了工资我再转回给你吧。”适江抬起了头。
“嗯,也好。”叙梁收起自己的笔记本,站起身来。
“话说之前我不是说又时间带你去见个人吗,她也住这间医院,你要过去看一看吗?”
“好啊。”适江也下了床。
她的脑子里,齿轮和锅炉依旧发出“咖吱咔吱”的声音,发表着罢工的宣言,但是还是有些工贼偷偷地运行了起来。
既然梁哥说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吧。
叙梁在前面带路,一路兜兜转转,适江也不在意己究竟到了哪里,当她停下来时,已经站在了一个女人的病床前。
女人并没有做气切,只鼻子插着氧气管,虽然脸色苍白但是仍然能看出,是一位美人儿。
“自从上次车祸之后,素葭已经有七年没有醒过来了。”
叙梁很自然地坐到了女人身边,目光一下子柔了下来,神情地看着女人。
适江也在看着女人,她身上的灵云并不是常见的整体一色,而是部分灰色,部分黑色。黑色的部分集中一团,在灰色的灵云里游来游去,看上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江小儿瞪着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团黑色的灵云,舔了舔嘴唇。
适江看着江小儿腾腾腾地跳到了自己的手掌,看着自己指手画脚比划时,才发现她瞳孔的颜色变了。
正疑惑,那边江小儿却急得跳脚了,她怎么就赖上这么个主子呢。
叙梁开始讲述他和素葭的故事,从孤儿院开始。
适江这边脑子还不清醒,叙梁的话从这边耳朵进去,立马就从那边的耳朵出去了。再加上江小儿的捣乱,她干脆放弃了听故事转而研究江小儿的意图。
江小儿指了指那团黑色的灵云,做了几个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这适江看明白了,江小儿是要吃了它。
但是江小儿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的具有……攻击性?吃了那团黑色的灵云会不会对素葭姐姐有什么影响?要怎么吃,清蒸,还是红烧?
各种问题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适江的思考仿佛就止于第一步就结束了。
江小儿真是愁死了,自家的主子本来脑子就不好使,现在似乎更白痴了。
她指了指黑色的灵云,又做了个手掌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接着又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女人,用拇指和食指分别抵住眼睛的下上眼皮,做了个撑开的动作。
适江眼里多了几分顿悟的神色,转头看了看正在专注地说着往事的叙梁大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