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石小羽游游荡荡的到一中大门口时，上课铃已经响过两遍，天越来越冷，起床也变成一件需要意志力的事，对于能准时的站在这，石小羽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十二分的努力了，她没想过来一中发奋图强当个好学生，只想相对相安无事的度过最后两年的学生生涯。可生活在人群的弊端是，你不找事，事找你。
“那个红头发，怎么又是你！”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两只手背在后边，伸着脖子拦住了石小羽。
石小羽漠然的看了他一眼。
“你看看你打扮的是个人样吗？”中年男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男人的话拨动了石小羽很久没动的心弦，而且还是最敏感的那根，她直接骂了句：“你才不是人。”
中年男人做教导主任三年了，还没见过这么嚣张跋扈和自己顶撞的学生，当即跳起来了，指着石小羽的额头：“你是哪个班得？叫你们班主任来。”
石小羽不屑一顾的说道：“自己叫去。“
教导主任像只鹦鹉一样在石小羽面前来回踱步，马上让人把石小羽班主任喊来，结果班主任没来，一位年轻的女老师来了。
“你是她班主任？”教导主任气呼呼的说。
来的年轻的女老师毕恭毕敬的回答：“不是，他们班主任家里有急事，请假了，我是她语文老师。”
教导主任像是对她的回答不满，但又无了奈和的点了点头，然后愤怒的指着石小羽：“这个学生怎么回事？屡教不改，你见哪个学生染头发？而且……还顶嘴。”
年轻的语文老师就是车晓娜，她是苏野班级的班主任，同时带石小羽班的语文课。
车晓娜对石小羽这个学生关注过，知道她是三中开除过来的，是个严重的问题学生，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她多少有耳闻，一个薄弱的女生，竟然能给学校带来大的威胁，对此她有强烈的好奇心。
在和教导主任交涉几句后，车晓娜就把石小羽领走了，现在正是早读时间，朗朗的读书声从各个教室窗口飘荡出来，汇成一股嘈杂的声音，金色的晨光透过树杈间的枯叶打在石小羽火红的头发上，也打在年轻女教师炯炯有神的眼睛上。
“你染这头发，站在审美的角度是很好看的。”车晓娜对右边比自己矮一头的石小羽说道。
石小羽像似看出她的心思，刻薄的说：“我知道你是拐着弯的想教育我，我劝你不如有话直说。
车晓娜扑哧一声笑了，是为了掩饰轻微的尴尬，也是笑石小羽脸上那副天真又倔强得神情。
车晓娜说：“你们小孩总不觉得你们是小孩，总以为自己成熟到可以居高临下得审视一且，其实啊，就是坐井观天。”
石小羽冷笑了一声，脸上堆满了懈怠，“随你怎么说吧！”她是不会掉到别人设好得圈套里，特别还是这么年轻这么自以为是得老师。
车晓娜说：“你这次月考的成绩我都看过了，每科都没及格，而且年级倒数第一。”
石小羽很不以为然得冷笑了一声。
车晓娜继续说：“你现在才十七岁，成绩决定不了什么，虽然你成绩不好，但在别得方面很突出，你一个女生在学校能成为危险份子，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个学校哪个学生敢和教导主任顶嘴，哪个敢像你一样不穿校服染头发。”
“你是在拐着弯骂我吗？”石小羽狐疑得看着车晓娜。
车晓娜淡然一笑，“我到底什么意思，你自己能感觉出来。”
又说：“其实你很优秀。”
石小羽干笑了一声：“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优秀。”但明显能感觉到她不相信这话，以为这老师葫芦里卖的药还没倒出来。
车晓娜把手搭在石小羽肩膀上，目光远远的看着前方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得……”然后回头又注视着石小羽的侧脸，“你知道为什么要上学吗？”
车晓娜没等着石小羽回答，似乎也不期待她回答，独自说：“不是为了考名校，不是为了找个好工作赚好多钱，学习的目的是让你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自己，包括……”车晓娜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讲，她毕竟是个高中生，但沉吟了下还是说了：“包括了解人为什么活着，为什么偏偏是你存在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只有通过知识的储备，你的思想才会站在相对高的地方看一切。”车晓娜还有很多话，但不得不戛然而止，她们已经走到了教学楼。
石小羽表情依然是木然的，和车晓娜分开后回到教室坐下后，才想起刚才她那番话，她不懂她的话，但有很多字眼刺激着她的神经，“为什么活着？”“存在的意义”这几个字眼不停在她大脑跳动，但没过多久她还是忘了，这不过就是老师几句教育废话。
而车晓娜和石小羽短短的交流了几句后，突然对她有了很大的改造信心，这几天一直在整理她的档案和家庭信息，当发现她妈妈是江海市名校毕业生后不禁愣在那里，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母亲怎么……怎么女儿会成为一个混混？她脑袋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决定家访石小羽妈妈。
她首先请示了石小羽班级的班主任马老师，马老师见有人愿意帮自己家访这个问题学生，当然很高兴，但她还是委婉的说：“小车老师，石小羽家长我已经约过好几次了，可迟迟不露面，你说这种连家长都不当回事的学生，我能怎么办？不知道学校怎么会收这种被开除的学生，而且还是三中开除过来的，她的成绩你知道，完全更不上，我给家长发信息建议孩子留级，可家长也没回复，唉……”
车晓娜说：“我能理解你马老师，我倒是愿意试试，也当时积累经验了，我教龄也就才一年，若这件事处理好，不光对学生好，对我也受益无穷。”
“那麻烦了车老师。”
“不麻烦，不麻烦。”
挂了电话，车晓娜先给石小羽妈妈石春霞打了电话，电话一直打不通，于是拿起保温杯喝了两口水就提着包出门了。
她来到这个城市最豪华的小区，由此判断石小羽家境还不错，她找到石小羽家详细楼层，拉了拉衣服，用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碎发，才按了门铃。
两声门铃按过后，门终于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脸穿暗红毛衣的妇女，车晓娜忙上前一步，微笑着问：“请问这是石小羽家吗？”
中年妇女一脸迷茫，往身后屋里看了看。
突然一个尖细悦耳的女人声音传来：“谁呀？”
车晓娜往屋里走了两步，探着头对里面问：“这是石小羽家吗？”
女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顿了几秒才说：“进来吧。”
车晓娜在门口玄关换了鞋子进来，当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女人时，不禁心里一颤，虽然她穿着家居服，头发也有些凌乱，但从骨子里，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那股气质和散发出来的气场绝对不是一般女人该有的，她的皮肤保养的很好，在琉璃灯光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那双眼睛有种拒人千里的淡漠，和石小羽的眼睛一模一样，但石小羽就算再淡漠，依然是孩子样的倔强叛逆，而这女人那种淡漠里有一种饱含世故的圆润，不止是拒人千里的，还居高临下，仿佛你再高的地位再显赫的身份，她都不会放在眼里，她还长的漂亮，不是那种心机的漂亮，有些飒爽，有些冷艳……
“你是？”石春霞打量了下进来的这个女孩，她穿着一件棒球服，头上绑着一束低马尾，鼻梁上架着近视眼镜，一副很有学问，又平易近人的样子。
“我是石小羽的语文老师车晓娜。”车晓娜不紧不慢的说，双眼平视着这个让她内心震动的女人。
石春霞以为是女儿社会上什么朋友，没想到是老师，连忙请她坐下，招呼保姆上茶。
“不好意思啊，天都黑了这个时间打扰您。”车晓娜抱歉的说，沙发虽然很软，但她的身子坐的很直。
等保姆倒完茶，石春霞把怀里的儿子递给保姆，对车晓娜淡淡一笑：“因为要带孩子，我也没时间去你们学校，你们都联系过好几次了。”
车晓娜也报以同样的微笑：“能理解，能理解，当妈妈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而且天气也冷了，出门多少很不方便。”
“车老师今天来，是不是她又闯祸了？”石春霞淡淡的说，一副很配合但又不积极的样子。
车晓娜笑了笑，“我可不是来告状的，而且小羽现在也没闯祸，只是现在已经高二了，距离高考不到两年，她的学习现在有些吃力，想问下作为家长的您，对孩子未来有规划吗？比如上什么大学？”
石春霞拿起茶几上的陶瓷茶杯，像个手炉一样双手抱着，她不紧不慢的说：“我没有权力规划任何一个人的未来，她想上什么大学或者不上，都是她自己的事。”
车晓娜表情在脸上凝固住，略带尴尬的说：“……可孩子现在还没成年，对未来的判断力不一定准确，也不一定正确，需要您的引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