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蓝天听石小羽说要给窦豆报仇,想劝没法劝,看着她在这条黑暗的路上越陷越深,心中充满无奈,之前他求过阿西姐让她劝石小羽,可阿西姐说“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但……让一个人改变不是几句话的事。”
今天又听说石小羽要打一场群架,还召集了很多人,心里更是忧急如焚。
忍不住问:“难道就没其它解决方式吗?”
石小羽敲着二郎腿,手里握着杯红豆奶茶,眺望着刚从这出去的两个女生,直到她们消失在街道的霓虹里,也依然没收回视线,她没回答薛蓝天的话,而是提醒他:“你们一中晚自习时间快到了,再不走要迟到了。”
“你们打架,为什么不通知我,咱们不都是一起的吗?”薛蓝天又分委屈又像是质问。
石小羽突然收回视线看着他,很认真的说:“以后你别跟着我们混了,咱们不是一类人。而且三中的事,你一中也管不着。”
这句话像匕首一样刺伤了薛蓝天的心,“那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把我当什么人?”想到中午她还因石春霞生孩子的事抱着自己大哭一顿,现在却如此冷冰冰,他心里怎能不困惑,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
石小羽疲惫的叹了口气,把奶茶推到一遍,“你还是走吧。”。
”薛蓝天听她的语气像似对自己充满厌恶,似乎快哭了出来,说了声“好……”就走出了阿西冰室。
阿西从收银台出来,坐在刚才薛蓝天的位置,语重心长的说:“何必呢,你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着,虽然你现在朋友不少,但我知道,没有哪个能比上蓝天,你何必把他推的远远的?”
石小羽摇摇头,只说:“别提他了。”
阿西咂嘴没再多说什么,没过多久石小羽叫的人来了,都是些流里流气的混混,吵吵嚷嚷的挤满了整个冰室,阿西不管他们这些小孩,上楼看电影了。
窦豆先把自己被打的经历说了一遍,人群中就有不少指爹骂娘的声音,都说要把欺负窦豆的人碎尸万断。
“咱们就今晚吧,乘着天黑把她脸打花。”一个穿牛仔衣戴着耳环的女孩说。
另一个男生说:“擒贼先擒王,咱们得先把老大揪出来,一下子斩草除根。”
不断的有人出着意见,但石小羽却心不在焉的盯着窗外,像窗外有什么吸引她的风景或人。
“小羽,你说呢?”一个女孩问到。
石小羽这才回过神,漠然说道:“仇肯定要报……”然后看着窦豆,“打你了,调查清楚,咱们还回去,但规矩还是那样,女生对女生,男生对男生。”
石小羽这伙人自从组织在一起,男生是从不会打女生。
原本石小羽准备和这些人一起在三中大闹一场,借着窦豆被打为之复仇,让三中的混混们看看,这里也有她石小羽一席之地,他们也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的。可突然她改变了想法,对于当学生中的老大,虽让很多人恐惧,可真的很有意义吗?
这次聚会最终不了了之,第二天石小羽就带几个女生亲在给窦豆报了仇,她基本没出手,只是站在一旁嚼泡泡糖,等窦豆报完仇后,对那几个鼻青脸肿的女孩说:“告诉你们的人,要找事随时奉陪。”
几个挨打的女孩鼠窜似的逃开,石小羽不知不觉性格变得暴躁和不耐烦,身旁的人也察觉到这一点,都小心翼翼的和她说话,有次数学老师点名说她,她直接把老师骂哭,老师也请家长了,可石春霞总是好言好语的安慰了老师,以刚生孩子为由迟迟不现身,最后老师无可奈何的放养石小羽,只要她不影响别人学习,没弄下什么大乱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开始石小羽还能在学校呆住,慢慢的能逃就逃,除了台球厅她开始流连忘返的混在网吧,她用石春霞给的钱几乎全投在了游戏里。
薛蓝天已经找石小羽为上次负气离开阿西冰室道过歉了,可石小羽对他还是冷冰冰的,薛蓝天没为此放弃,之前要找她可以去她学校,可以去阿西冰室,现在根本把握不了她的行踪,还好他和窦豆保持联系,被他逼的狠了,窦豆也偶尔透露几次行踪给他。
春节前,他在网吧找到了石小羽,她正在对着电脑喊喊杀杀,他没直接上去和她说话,而是在她身旁开了一台电脑,和她玩一样的游戏,她换网吧,他也跟着她去。
“有劲没劲?”石小羽在冬天冰天雪地街上冲他喊。
薛蓝天说:“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
“你真的再也不理我了吗?”薛蓝天眼里闪着盈盈亮光,像个孩子一样委屈。
又说:“我们不是家人吗?我们不是说好以后要从这里离开吗?你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在这个世上我可只有你了。”
石小羽没有理会薛蓝天撕心裂肺的质问,大着步子往前走,她绝不能心软,她给不了薛蓝天想要的那种情感,可他刚说到“家人”两个字像锤子一样不断敲击着她,突然又想到这个世界除了他,再也没有真正关心自己在乎自己的人,恐惧就袭上心头,每走一步都像踩空似的,这些日子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残忍的斩断和薛蓝天的联系,可每当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人吃饭时,总会想到他,之所以整天混迹在网吧,活在游戏里,也是因为无法面对一个人独处时的那份清冷。
石小羽向前走了几步,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劈里啪啦掉出来,她一个转身冲向薛蓝天,再一次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说好了,我们是一辈子朋友。”
薛蓝天重重的点点头,“嗯,一辈子。“
“以后也别再劝我改邪归正了。”
“你本来就很正,何来改邪。”薛蓝天红着眼笑了笑。
过年,薛蓝天爸爸从南方回来了,带回一个二十来岁的陌生女子,薛蓝天不知道该叫姐还是阿姨,所以什么也没叫。
除夕夜他爸正式和他谈了事,也因为谈了事,他大半夜在满城的爆竹声中离开家去找石小羽。
“你爸不是回来了吗?”石小羽倚在门口睡眼惺忪的说,她除夕从不守岁。
薛蓝天一脸愁色,进门后对石小羽说:“我当他是突然醒悟,知道关心下我的生活了,没想到让我考财经大学。”
“你不想考?”石小羽彻底醒了,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说。
“你知道的,我喜欢音乐,除了音乐唱歌我什么都不喜欢学。你说这当大人的怎么这样,平时对你不闻不问,关键时却要决定你的人生。”
石小羽不是幸灾乐祸,冷哼了声,“你爸最起码盼你好,哪怕用他的方式,石春霞呢,巴不得我死了。”
薛蓝天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石小羽给他拿了一床被子让他睡沙发,自己去卧室,不过卧室门开着,以便他们聊天。
“总听你说石春霞,那你爸呢?”薛蓝天问。
“死了。”
“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我连见都没见过,没什么感情。”
“照片总该有吧,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爸指定是大帅哥。”
石小羽双眼空洞洞的盯着天花板,说:“谁知道呢……”
“听说爸都疼女儿,你爸要是活着肯定和你亲。”薛蓝天说完,一直等着石小羽的回音,可迟迟没有下文,以为她睡着了,就没打扰。
薛蓝天一直在石小羽家待到初五,每天都泡在家里打游戏或看电影,吃饭就煮速冻水饺和方便面,独自生活了几年的石小羽煮泡面的段位已经一流,今年她又研究了一种吃法,就是将水饺煮到泡面里,再打上荷包蛋,两个人吃的倒也美味。
初五晚饭,石小羽做的炒泡面和煎饺,一人倒一杯雪碧,薛蓝天看着热气腾腾的饭,闻着空气中的食物香味,再看着明亮温馨的灯光,突然有感而发:“咱们要是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的。”
石小羽愣了愣,然后笑着说:“一辈子还很长,你一定会娶个好老婆的。”
薛蓝天迟疑的看着石小羽,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得微笑。
“你今天得回家了,你爸明天就要走了。”石小羽说道。
薛蓝天睨着她,“你是赶我走?”
石小羽突然语重心长起来,“你爸虽然没时间管你,但心里有你,让你去念财经大学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薛蓝天摇摇头,“为我好就应该知道我喜欢得是音乐不是什么财经。他连我生日都不记得。
石小羽轻叹一口气,还是坚持劝薛蓝天回家,薛蓝天也知打扰石小羽多日,最后无可奈何得回去了。
等他到家才知道他爸前天就因工作繁忙南下了,自从除夕聊出一肚子气出走后就把手机关了,等打开手机看到他爸发得告别短信后,就把手机怒气冲冲得摔到沙发上,他爸总是义正言辞的让他理解他,可怎么理解?一个从来对你不闻不问的人却要掌控你的人生,一个不理解你却要让你理解他的人,怎么能不恨他?薛蓝天烦躁的坐在钢琴旁,十根手指凌乱疯狂的在钢琴的黑白键上游走,此刻的他像个疯子,但又感觉淋漓尽致,刚开始学钢琴是妈妈没出国前逼他学的,本来他还充满抗拒,可自从妈妈走后,钢琴成为了他唯一的寄托和表达情绪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