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失神，几人都良久无言。
“主公，二位将军。”蓦然，戏志才出声了：“疫病究竟是怎么传开的我不懂，不过军中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士卒沾染，我想并非是正常现象，眼下虽然看着来势汹汹，若是能够顶过这一波，依我看来，之后士卒沾染上疫病的速度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迅猛。”
“哦？”皇甫嵩惊异了，对戏志才，他只是觉得隐隐有点面熟，至于是谁，他就猜测不出来了，别看之前戏志才曾亲自登门过，在皇甫嵩心里，根本不曾将其多有注意。
是以，面熟的念头只是一闪，皇甫嵩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戏志才说的话上：“为何会如此说？”
“主公也知，与普通百姓相比，士卒的身体素质更加卓著，平日里得病的几率都更低上几分，这疫病总不会是对身体健康的人更容易沾染吧？”一声反问，道尽了在座几人心中的疑惑。
刘凯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戏志才的话，古往今来，虽然离奇怪异的事情不少，戏志才口中的这个事情却从未出现过。
“战争是最消耗精力、体力的，一场大战，士卒的身体自然会疲惫不堪，遭受疫病侵袭的可能性自然就增大了，不过他们到底是有底子在，两位将军若是不信，可再派人去往营中盯上一天，疫病的威胁虽然仍就有，士卒沾染的速度绝不会如昨天那样。”
戏志才的话并未就此停住，而是在微微顿了一下后接着道：“而且，昨天几乎有小半天的时间大军都是在打扫战场，黄巾之中沾染疫病的也不在少数，亲近接触，士卒会沾染上也是正常，我想，将军所说的这万余士卒之中，大多都是有此而来。”
“不错，志才所说的很有道理，皇甫将军，朱儁将军，两位若是觉得可以，就暂且先允上一天时间观察一下，以现在的情势，若是急切间拿那些人下手的话，危险实在太大，而若是志才之言属实，留有希望之下，大军之中哗变的可能就将大大降低了。”
将手一拱，刘凯淡然出声，说是征询，其实结果已然注定，甚至不用他说，就是皇甫嵩和朱儁两人只怕也是这个念头，毕竟眼下的他们是手足无措，能有个办法总比干瞪眼的好。
很快的，皇甫嵩与朱儁两人起身告辞，暂时来说，未免引起炸营，营地之中那些染病的人只能隔离不能动手，虽是如此，也还需要两人去努力稳定军心，更何况两人可不比刘凯，作为如今长社城中主事的人，他们两个人的工作可是繁多的很。
“志才，之前的推测，有几分真假？”目送两人离开，刘凯回身坐下，盯着茶水之上袅袅升起的雾气良久，刘凯忽然出声。
“一半一半吧，这种事情，无迹可寻，即便是我想要仔细推敲一下，也根本找不到头绪，只不过这场疫病来的太猛烈了，主公也知道，主公之前提及的那些办法，虽然并不能将疫病消除，在抑制方面成效却很卓著，更何况，早先城中出现的疫病，几乎很少有出现在士卒身上的，他们之中，也并不是没有人与沾染了疫病的人有接触的，如此蹊跷，自然就值得怀疑。”
刘凯听了不由一怔，看着戏志才，他终于有点明白了何为谋主。
程昱有才，满宠有智，两人都是能力卓绝的人，只是一来刘凯跟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二来虽有黄巾之事掺杂其中，那些不成气候的人，单只是刘凯自己就能处理了，两人根本没有发挥出来的机会，而且论及天下大势，就算是戏志才也难以与刘凯抗衡，是以一直以来，对这些前人追逐的谋主，刘凯心里不自觉的就有些忽视，甚至是轻视了。
而戏志才则不同，他没有刘凯对时事的掌握与前瞻，他做事，全凭着自己日常所见所闻的积累与细致入微的观察以及对事物变化的敏感，可以说，他，就是这个时代所谓谋主的典型，此时此刻，刘凯心里不由大是庆幸自己没有错过戏志才，这样一个在前期时，堪称是绝对厉害的主儿。
日升日落，一天的时间倏然走过，安静的呆在府邸的刘凯与许褚两人，已经不知道将自己清理了多少次了，连带着戏志才也没跑了，预防预防，本就是在事发之前的防备，不知是老天保佑，还是因为刘凯与许褚两人的身体健壮的缘故，又是一天平安。
如今的长社，在皇甫嵩几人进城之后，就已经施行了军事管制了，刘凯有想过要将戏志才提前送出去，可惜这个提议被皇甫嵩拒绝了，而且就是戏志才自己，也拒绝了刘凯的好意。
天刚蒙蒙亮，刘凯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消毒，城中的石灰是没有了，不过城中的石灰矿石还是有很多的，家里的庭院已经被刘凯驱动着清理了一遍，而现在，则是又一遍的重复，等到日头稍稍升起些的时候，皇甫嵩与朱儁再次联袂而来。
“可是城外大营中的情况已经确认了？”刚刚换了衣服出来，刘凯就已略带着急的问道。
对视一眼，皇甫嵩与朱儁两人均能从对方眼中看出那抹轻松：“正如世子手下人所料的那样，昨天一天的时间里，大营之中再又沾染上疫病的人骤减了九成九，如今军中士卒的情绪，已经暂时安稳下来了，相信已经不会有太大的变故了，此次前来，就是想问问世子，之前定下的那些计议，现在是不是能够施行了？”
因为着同一件事情，外患一天不止，内忧就一天不会消除，如今已经拖延了两天，那天的厮杀虽然进展顺利，可难保不会有躲过一劫的人在，再精细的计划，都不可能没有瑕疵存在，些许的时间耽搁，也许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惨剧，这些，是皇甫嵩不愿意见到的，只是经历的多了，饱受折磨的他对于此事实在是不敢拿主意。
丢给刘凯，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了他下意识的做派，虽然说直到现在都证明了这个选择的正确性，只可惜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