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枕鸢趴在窗柩上，枕着自己的双手，陷入了冗长的回忆。
微风卷起发稍，连带着思绪一并带到了万年前的某一天。
她和冷衾凤一直都有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在她的孩童时期，第一眼看到冷衾凤的那时候，她就陷入了一种很奇怪……有些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
她以为那是共鸣。
是遇到了和自己一般的人的那种共鸣。
后来，她发现她和这个冷冰冰的、从来都是带着面具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男人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共同点。
反而是一种依赖。
她把冷衾凤当成亲人，当成信仰那样去尊崇。
可到了少女时期，她又忽然发现，其实早在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早已落入了他的魅力旋涡。
她对冷衾凤的，是爱慕。
是那种少女不知因何而起，却执着万分的爱慕。
那段时间，她干了很多傻事。
冷衾凤叫她干嘛她就干嘛，没事干的时候呢，就天天舔着脸去找冷衾凤。
她说二十句，他回一个嗯。
那时候，也是她刚好认识燕无归的时候。
燕无归总说凤枕鸢肯定没好下场。
为什么呢？因为冷衾凤摆明了就对凤枕鸢不感兴趣。
凤枕鸢不过是宫主大人一时兴起，随手捡来的一个混血小孤儿罢了。
不过燕无归却始终想不明白一点。
为什么冷衾凤明明已经对凤枕鸢这么冷淡了，凤枕鸢却还是乐此不疲，甚至觉得冷衾凤对她也有点意思。
但是这个疑问很快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了。
凤枕鸢长大了。
她不再是那个张狂的不可一世的星临宮圣女殿下了。
那是在凤枕鸢接受了冷衾凤所谓的成年洗礼之后。
她几乎杀光了整个朱雀族。
连星临宫的五大护法都连连感叹，凤枕鸢这一波灭自己家门的操作，实在是令人看得瞠目结舌。
可是凤枕鸢确实变了。
那个一直让五大护法头疼不已的小姑娘，忽然变得成熟而稳重了起来。
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他们都不知道凤枕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作为当事人，凤枕鸢自然对于全过程一清二楚。
说得好听些，冷衾凤，是个严师。
说的难听些，冷衾凤，是个疯子。
凤枕鸢一直觉得冷衾凤在那么多孤儿里偏偏选中了自己，是因为幸运，冷衾凤对她估摸着也有点儿意思。
直到她成年的那一天，她才幡然醒悟。
她以为的幸运，不是馈赠，而是灾难。
她的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悲剧。
换谁都改不了。
冷衾凤在凤枕鸢刚长成少女模子的时候，就常常让她去做些……不应该由她来做的事儿。
大概是人类的年纪十一岁左右吧。
凤枕鸢就已经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杀死了上千人。
凤枕鸢是世人所知的最杰出的术士，也是最恶名昭彰的术士。
或许术士恶名昭彰，就是因为凤枕鸢。
她的名声，实在是不好。
所以圣光神教最后讨伐星临宮，在世人眼里才会这么理所当然，甚至是替天行道。
凤枕鸢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了。
有的是出于自保，有的是出于仇恨。
星临宮在十四洲一直都是个大反派的角色。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星临宮，理论上来说，确实是个大反派，而且还是十四洲史上最厉害的反派。
但是凤枕鸢却觉得，虽然自己杀人如麻恶名昭彰，张狂又自大，恶名满天下，但却有一个优点。
那就是真实。
对啊，真实。
凤枕鸢为什么会杀这么多人？
因为在她近乎永恒的生命中，她扮演过十四洲中很多国家的某些角色。
她是冷衾凤的间谍。
冷衾凤一生的宿敌，就是圣光神教的教主。
所以说，圣光神教要灭星临宮，不是因为替天行道看不惯星临宮的作风。
星临宮针对圣光神教也不是因为一早就知道了圣光神教的那副虚伪嘴脸。
对，虚伪嘴脸，就凭这一点，凤枕鸢就有一种莫名的，我的优点就是真实的自信。
冷衾凤，和圣光神教的教主，早在凤枕鸢出生之前，乃至她的爷爷氏落出生之前，就已经结下了梁子。
至于是为什么，凤枕鸢无从得知。
甚至连圣光神教的教主叫什么名字，为冷衾凤当了数百年圣光神教间谍的凤枕鸢都从来不知道。
就连性别，都一无所知。
为冷衾凤做间谍这事，逼着凤枕鸢杀了不少人。
为什么呢？
因为她着实不是什么做间谍的好料子。
所以只能一次次通过符文改头换面混入圣光神教从基层做起。
被发现了就杀人灭口，然后重新改头换面。
实在是那个年代的凤枕鸢知道的了解的东西太少了。
她已经被冷衾凤一点点训练成了杀人机器。
她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不过演技，到是在那个时候提升了不少。
后来一直到杀上朱雀之巅。
面见到了她最后的唯一的直系亲人，她的爷爷氏落。
她才惊觉。
冷衾凤从未喜欢过她，她与冷衾凤的相遇，也只不过是场灾难，对于所有人的灾难。
她不过是枚棋子，一个随时可以成为弃子的棋子。
她为冷衾凤做的一切，都可以理解为，犯贱。
从真相之中醒悟的凤枕鸢，对于冷衾凤的爱慕，也骤然转变成了恨。
一种……爱恨交杂的情感。
她至始至终都是爱着冷衾凤的，毕竟少女时代的那份感情，实在是过于固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