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素眼里泛红，闪烁水光，她怕被看出不自然，所以在他转身回来的时候垂下眉眼，声线却是难以掩饰起伏：“二哥，我，我想待在家。”
她一说完，整个人霎时安静，步伐缓慢从他和程管家的身边经过，背影失意，默不作声上了楼。
顾南浔光是想想赵昕艺方才说得那些话，怒火便会随之高涨，尤其小姑娘越是装作满不在乎得展现柔软不露锋芒，他就越是心疼，
他脸色阴沉，黑眸闪过一丝寒厉，对程管家吩咐：“下回别放她进来。”
程管家应声点头：“是，我记下了。”
接着，客厅里的电话不合时宜响起，她忙用围裙擦了擦手，赶去接听。
顾南浔竟是联想起胡搅蛮缠惯了的赵昕艺，他眉头紧锁，头也不抬，步步上楼。
“二爷。”
程管家及时喊住他，态度稍存了丝小心翼翼：“是唐先生打来的电话，想请您去唐家赴宴。”
“唐夜？”他骤然停驻，站在阶上，身姿淡漠，“什么时候？”
程管家一边听着电话，等那头说完了才一字不落传达：“唐先生说，他是昨天才回的国。还说接风宴就安排在今天中午，您看？”
顾南浔解开衬衫腕扣，神色淡然了几分，继续上楼：“告诉他，中午就到。”
“好嘞。”程管家得到答案，赶紧给了电话里的唐夜一个明确答复。
小姑娘的房门虚掩着，顾南浔放低了脚步走近，悄悄推开门，妄图看的更清楚一些。
她那认真做作业的模样先映入眼底，眉眼柔和，因为足够专心，既没抬眼，也没留意到他。
他看着，有些不忍心打扰，但想了一想，仍是又靠近了几步。
林绾素的书本刹那被一片黑影笼罩，她抬起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微微一笑，乖巧可人得厉害。
顾南浔似乎被感染，轻扯嘴角，用指尖摸了摸她泛红的眼周，随口一问：“素素想找生身父母吗？”
林绾素乍然一愣，他挪开手，眸光灼灼坐到她面前，噙着一抹笑意：“二哥想听实话。”
陷入一阵沉默。
想或不想，她也说不清。
反正她打小就在贫民窟长大，处处受制于无恶不作的养父，却有个软弱可欺的养母对她极好。
可惜养母抱恨离世，从那时起，她便等同于沦落悲惨。
至于生身父母，她连想也不敢想。可以说，是根本没想过她还会有身世……起码在过去灰暗的日子里，只有自由那才是最莫大的奢求。
顾南浔也忆起初见小姑娘的模样，那时她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偏偏是从贫民窟出来的小姑娘，礼貌和教养却极好，乖乖巧巧的样子分外讨喜。
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仔细，就是总有些不自信。
她抿了抿唇，澄澈的双眸巴巴的盯着他，斟酌片刻道：“可，可是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这话倒是实话实说，顾南浔心中钝痛。
他蹙紧眉头旋即舒展，眼里浮现宠溺，声音轻似风：“哪怕素素想要天上的月亮，二哥也会帮你把它给摘下来。”
这大概是她一生里听过的最能让她为之动容的一句话。心底暖洋洋得，掺杂着隐隐的安定，到底是什么感觉却道不明白。
形容起来，就貌似是黑暗里突然闯进来的一道曙光，随着希冀慢慢会将心填满，好像有他这个人在，就觉得瞬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感染。
她弯弯眼角，温柔微笑，发自内心道：“我二哥真好。”
接着，她垂下头，恢复认真准备做作业。
顾南浔将她那些作业拿到了一边：“中午要去赴宴，作业等回来再写。”
又要去赴宴？她眨了眨眼，一丝错愕稍纵即逝，咬了咬唇追问：“二哥，你，你又要给谁说亲呀？”
说亲……顾南浔刚扬起的唇角霎时敛回，他似笑非笑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儿：“把你二哥当媒婆呢？”
“没。”她轻轻摸了摸额头，“就是好奇。”
什么时候还学会抖机灵了……顾南浔淡淡“嗯”了一声，顺眼扫了下腕表：“早上将近八点半，你才起床。现在十一点十五分，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没了。”
林绾素抿紧唇，毕竟，谁也没料到赵昕艺会过来……
—
快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顾南浔带着她出发，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抵达唐家。
门口早早就有管家等候，负责引领他们。
客厅传来阵阵说话声，林绾素抱着顾南浔的胳膊跟在管家后头，走得近了，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对年岁颇大的夫妇相挨坐在一起，正在和个长相英俊不凡的男人亲切交谈。
直到顾南浔出现，才骤然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那个男人看上去与她二哥一般大，眉目寡淡含带郁愁，虽蹙着眉，嘴角却是轻扬：“南浔，好久不见。”
顾南浔霎时恍然，心有所感顿了一秒才慢声道：“是好多年不见。”
唐父笑笑，客气道：“唐夜昨天才回的国，也没告诉我们一声。所以来不及预定好点的酒店餐厅，这顿饭就摆在了家，只好委屈你们将就将就了。”
顾南浔轻扯嘴角：“时日还长，还愁没法相聚吗？”
唐夜含蓄点头，想起什么，对外喊道：“琪慧——”
唐琪慧！！
林绾素的视线下意识投向客厅外边，没隔一会儿，唐琪慧端着两杯咖啡进来，放在他们跟前。然后坐到了唐夜身边，娴静的面庞含笑，有意盯着她。
顾南浔见她失神，咳嗽了一声提醒：“素素，叫人。”
林绾素轻轻点头，缓缓站起来，目光温柔，挨个叫道：“唐伯伯好，唐伯母好，唐……”
唐父唐母笑着应声，唯独她在看向唐夜的时候，字眼忽然卡住了，她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与她二哥一般年岁的男人……
而唐夜，神情怔然，在看见小姑娘的这双眼睛之时，一刹那仿若坠入回忆。隐隐的，面前却又好像有另一人影与她重叠……
剩下三人诧异的盯着他两，到底是唐夜看她乖巧温顺，笑了笑，吐字温润：“叫我夜叔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