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台下的观众鼓起掌来,还有起哄让先生再来一个的。
先生笑了笑,拿起扇子指了指起哄的人:“列位每次都让再来一个,这是要听书,还是要听我背诗?”
“先背两句再说!”
这在茶馆和书馆说书的人,早就见惯了这台下起哄的架势,越是说得好的,越是会和这台下起哄的人打上一趣儿:“列位喜欢跟我打趣儿,那是在捧我,您各位捧我,就是在下的衣食父母。既然是衣食父母,我这做小辈儿的理应劝上一劝,列位听我一句劝,做人还是应当万事留一线,免得日后不得相见。”
台下的人哄堂大笑,台上的先生又继续说道:“听书听的是什么?自然是故事。品的是什么?品的是滋味儿。我这可指着这个吃饭,祖师爷既然赏了我们这碗饭,我们就应当把这个饭碗端好了。何况列位既然到我这里听我说书,要品这个中滋味,我就应该好好给各位说上一段。”
“咱们书归正传,上回咱们说到这江帅,名叫楚留江,乃是午夜盗神。为人风流倜傥,足智多谋,观察入微,善良多情,轻功高绝,世上无人可及,故被世人称作江帅。
而他有一好友,名为姬林雁,也是一个武林高手,为人冷漠,世上很少有人能入得他的眼,却和江帅是最好的朋友。而这风流侠盗,武林高手身边自然还有一名红颜知己。
此女名叫金蓉蓉,沉鱼落雁之貌我们不提,那一番易容术才是出神入化。莫说要将一个男人变成一个女人,就算是要把妙龄的女子变作一个鬼神夜叉,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纳喻鸿放下茶杯,笑着对老铁说:“难怪这故事能在江淮一地有如此多人追捧,我只是听了开头,便已经急不可耐地想知道这三人能在江湖上如何翻天覆地了。”
老铁没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故事哪儿有点不太对……
那边的说书先生自然是不知道老铁的内心在想些什么的,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且说姬林雁得知那些贼人用棉花籽油装神弄鬼的伎俩后,楚留江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各位说了,既然是这样,为何不去报官呢?这您是忘了,那案子里啊,是官匪一家,报官?谁给你抓人?还没等官府把贼人抓走,恐怕江帅三人先就落得个牢狱之灾。
那位又说了,那就跟他们打一场,反正江帅也好,姬林雁也好都是一等一的武功好手。您说的没错,咱们一般人肯定就是和那群人打一场,反正行侠仗义,江湖儿女自然不拘小节。
可江帅怎么能是用一般人来形容的?江帅自然有的是办法收拾那些人了。诶,你各位别急呀,这饭不得一口一口吃?书不得一字一字讲吗?我要是三言两语把这故事给您交代了,你这听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江帅游历江湖已久,对这世上的各种人,都能扮得极像。
他知道事情真相的第二天,就装作是一个临安来的楚姓富家子弟,只身跟着拉皮条的人来到了贼人那处,摇着扇子,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是个每日只知道寻欢作乐的公子哥。这拉皮条的人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这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搭话。
您可千万别以为这些作奸犯科的人都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这做的可都是要掉脑袋的事儿,真要是一点脑子都没有,那都轮不到江帅来找他们,早就把自己作死了。
所以话里才说,养狼当犬看家难。劝君交友需谨慎,千万莫交无意郎。这看人啊,从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边这拉皮条的敌不过江帅,这就让江帅给蒙混了过去,这人眯着个眼,吸了吸鼻子,凑近来说:
“楚公子是要买个姑娘回家当妾吗?”
“当妾?”楚留江皱起了眉头,“买来的还要当妾干什么?当个通房丫头就算了,你问我这些做什么?到底有没有姑娘?”
“有有有,我们这地方,就是姑娘多。”这敢情好啊,这怎么看都是个好色的公子哥。
列位来听我说书的,可能有人了解,有人不了解,我给您说上一说,入了这种富家子弟家,要是当了个妾,那还算是个人,起码还能活下去。
可这要是当丫头,那可就不好说了,这种公子家里,妻妾成群那是太正常了,咱们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要是一群女人,这一天天的,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这种得宠的通房丫头,地位很低,不被打死也是迟早被害死的。更何况这种好色的公子哥,一年到头就泡在这个温柔乡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带回来个新的。
自古只见新人笑,旧的自然也就玩腻了,公子哥不护着,妻妾们再一闹,一来二去地也就死了。所以对于这些个拉皮条的,卖姑娘的,这样的生意,最安全不过。
楚留江斜眼看着那贼人贼眉鼠眼的样子,不耐烦地说道:“既然有还叫小爷我等着?人呢?叫出来给爷看看货色!”
贼人陪了个笑脸:“楚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一行也有我们的规矩,这人要等明天才能看,今天晚上您付了定金,明天还在这个地方,我们把人带过来您挑。然后您把剩下的钱付了,您是要当场验货也好,是要直接带走也好,我们都没问题。”
“当场验货?怎么个验法?”
“楚公子您这又是跟我装什么呢?当场验货当然是……”
说着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笑声里尽是没有把这些尚未婚配的女子当做人看的嘲讽。
江帅自然是演的,各位别忘了,他可是来救人的,这救人的和害人的要是同流合污了,您各位也就不用听我这一段书了。可剩下的这些人,管他们叫人,那都是抬举了,这人能不把人命当命吗?
但江帅这戏还得接着演,因为他真正要唱的,那可是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