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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人都爱程素梅

人人都爱程素梅。

18岁那年,当程秀菊拽着仅有的3000元来到莘市打拼时,电视台正在播放美剧《人人都爱雷蒙德》,剧里的雷蒙德聪明又风趣,无论工作还是家庭都顺风顺水,而他的哥哥罗伯特却是个傻大个,一把年纪了还娶不到老婆,被所有人嫌弃和埋汰,只能感慨“人人都爱雷蒙德。”

每次看到这个剧,程秀菊也想说一句:人人都爱程素梅,她像剧里的哥哥罗伯特一样,无奈又心酸。

无奈的是——程素梅确实比自己讨喜,成绩好又懂事,逢人都带着微笑。心酸的是——虽然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可连爹妈的心都是偏的,最可恨的是——就连她们曾经的邻居“冰块脸”夏扬也对程素梅青眼有加。

夏扬与程秀菊同龄,两人曾是同学又是邻居,按照一切剧本的发展,他两铁定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虽历经万千波折,升级打怪兽,所幸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切努力终有果报。

然,拿着最好的剧本,扮着最好的角色,程秀菊硬是把戏给演砸了。

程秀菊11岁、程素梅8岁时,她们家还住在橘县的别墅区花苑,这年夏天的一个午后,夏扬一家搬到了隔壁,只有三个人,妈妈、外婆和他。

程秀菊正和程素梅在院子里荡秋千,一辆小轿车在他们隔壁的院子前停下。

夏扬的妈妈一出现,两姐妹都看呆了,她很美,尤其是身段,婀娜多姿,刚来时她穿着件黑色连衣长裙,勾勒出优美紧致的曲线,头上戴着顶草编渔夫帽,帽子上系着的黑色蝴蝶结正好与长裙搭配,就像是电视台上的女明星一样,美丽又时髦。

夏陵敏打望着四周的环境,米黄色的二层小洋房、栀子花围着的院子,散发着芬芳的泥土……

“夏扬,这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夏扬跟着他的外婆走在后面,他的身板跟青松般挺立,但他始终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程素梅一溜烟跑到隔壁院子前,“你们好,你们是新搬来的吗?”

她朝着外婆和夏扬伸出了友谊的小手,刚八岁的她还什么也不懂,深深践行着课本里逢人讲礼貌的那一套,在已经有了自己主见的程秀菊看来,妹妹的这番行为简直是傻透了,她觉得很丢脸,恨不得立即把她给拽回来。

“是的,你好,小姑娘,”外婆很和蔼,握着程素梅的小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梅子。”同学之间流行叫小名,大家都喊程素梅“梅子”,她很喜欢这个称呼,于是向所有人都这么介绍自己。

“大哥哥,你好。”程素梅又向夏扬伸出小手。

“哦,这是我外孙,叫夏扬。”外婆介绍着,又指了指前面的女人,“那是他妈妈,你可以称呼她夏阿姨。”

“咦?你怎么跟妈妈姓?我们都跟爸爸姓。”程素梅很奇怪。

并没有人解答这个问题。夏扬始终如松竹般岿然不动,外婆只能尴尬地笑着,她推了夏扬一把,“扬儿,小姑娘同你打招呼呢!你看她多可爱。”

闻声,夏扬看了程素梅一眼,并没有去握她悬在半空的手。

“梅子?苹果还差不多?”

这是夏扬同程素梅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的程素梅因为爱吃零食,长的圆溜溜的,一张脸又在阳光下晒地通红,倒是像极了苹果。

程秀菊“哈哈”大笑起来,程素梅并不明白这是说她胖,还很开心地说:“我喜欢苹果。”

“对了,你们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我这个暑假的社会实践作业就是帮助他人。”程素梅话刚说完,夏陵敏走了过来,将程素梅推到一旁,冷眼俯视着她,“不用了,小丫头,该哪玩就去哪玩吧!”

程素梅往后退了几步,尴尬地立在一旁,程秀菊这下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走了出来,故意数落着程素梅,“叫你热脸贴冷屁股,这世上不识好歹的人多了去!”

“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来着?”夏陵敏正要数落程秀菊,被一旁的外婆拽住了手。

“陵敏,这只是孩子!”外婆呵斥了一句,夏陵敏便不再说话。

程秀菊拖着妹妹回到自家院子,进了屋就把大门“砰”地关上。

人生初相遇,程秀菊对夏扬以及他妈夏陵敏的印象特别不好。

晚上,程青松和王婉芳回来后,程秀菊便把新邻居的事给爸妈说了,当然,她不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程素梅不辨好坏,说着说着,她深深地担忧起程素梅的未来,“爸妈,你说她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将来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呢!”

程青松和王婉芳在县城经营着一家大饭店,本就忙地焦头烂额,一听她耍嘴皮子就头疼。

“你呀,有你妹妹一半懂事就好了。”

听得妈妈不责备程素梅反夸她好,程秀菊心里暗暗发酸,哼,下次我再也不帮她了,看她怎么办?

原本以为新邻居赏心悦目,定也会和气相处,但自从夏扬一家搬过来后,程家就苦不堪言。

每天晚上,隔壁都是笙歌欢舞,一直闹到凌晨去,院子前的车子停地横七竖八,把小区的路都给堵住了。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星期,程青松再也受不了,在隔壁再次人声鼎沸之时,他“砰砰砰”地敲门拜访。

门一开,从里面就奔涌出五颜六色的灯光,刺地程青松忙双手挡住脸。

“你谁呀?”一个尖细的嗓音传来。

等适应了灯光,程青松放下手,只见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斜靠在大门边,透过这人的身影,程青松阳看见客厅里一片盛景:好几对年轻人正抱在一团跳着交际舞,沙发上也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面前的茶几上都是宵夜和啤酒。谁也不曾在意门外的“不速之客”。

程青松略觉得尴尬,不过想到他是来谴责这种行为的,立即就有了底气,“男主人是哪位?我要找他谈谈。”

“男主人?”年轻的男子重复着这几个字,脸上划过玩味的笑意,他转身朝屋里喊着:“陵姐,找男主人的!”

沙发上,一个女人从男人的怀抱里站起,连鞋都没穿,就赤着脚摇曳地走了出来。

程青松一眼就看到女人满脚趾的鲜红,似玫瑰花瓣夺人心魄。待女人走近,程青松一抬头,不觉呼吸一滞:这真是个贼漂亮的人。

一头海藻般的黑发下,女人媚眼如丝,极尽慵懒之态。

“你谁呀?我是主人,有什么事?”

程青松的怒火已消去大半,听她自称是“主人”,既然有儿子,那一定有丈夫,便客气地问道:“请问先生在家吗?我是你隔壁的邻居,我姓程,有点事想同他谈谈。”

夏陵敏原本居高临下地看着程青松,听他介绍后,瞥了一眼他家的院子,再又不动声色地扫过程青松的鳄鱼皮带、金灿灿的手表,随即温柔地笑着,“哦,是邻居呀,进来坐吧,我们正开party,一起来热闹下?”

“不了,”程青松忙摇头,看了一眼依旧在里头“摇头晃脑”的男女们,他解释道:“是这样的,你们搬来也有一个多星期了,看你们一直在聚会,也没有来打扰,不过我两个女儿都在上学,每天晚上睡得早,你们能不能不要聚到那么晚?”

夏陵敏明显不悦,但还是客气地应付着:“这样啊,那真不好意思,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对方已经这样说了,程青松断没有再不依不饶的道理,毕竟他是个爷们。

“拜托了,有机会来做客。”程青松再三客气了几句,才回到自己家中。当天晚上,夏陵敏的聚会十点多就散了。

原以为事情已经摆平,没想到到了晚上,夏陵敏继续大宴宾客,歌舞升平,只不过结束的时间比以往早了些。程青松又不好厚着脸皮再去敲一次门,一家人只能忍耐着。又忍耐了一个多星期,隔壁突然间安静下来。

有一次,王婉芳出去买菜的时候,正巧碰到隔壁的外婆,一打听才知道,夏陵敏出差去了,要两个月才能回来。

原来那夏陵敏是个舞蹈演员,经常要出门演出,不止如此,因她长相妩媚,舞姿出众,时常还会被剧组邀请去演戏。

听到这个消息后,程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可以过一段太平日子了。

很快暑假结束了,程秀菊和程素梅都回到学校,她们两在一个学校念书,程秀菊上小学六年级,程素梅上小学三年级,两人差了三岁。

新学期,程秀菊因为身高和期末考试垫底的缘故,被安排在了教室最后的座位,连同桌都没有,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往座位上一躺,翘着二郎腿,正好将墙壁当垫背,别提多舒服了。

上了两节课,程秀菊不是趴在课桌上发呆就是偷看小人书,她一点都不喜欢学习。

课间的时候,大家都在打闹,班主任李老师突然走了进来,示意学生们安静下来。

大伙立马回到座位上,齐齐看向门口,只见李老师身后站了一个男生,高高瘦瘦的,乌黑的碎发,健康的小麦肤色,上午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优雅的曲线,大家放佛看见了童话中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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