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皇帝用膳,她们是没有资格陪坐的。
“既然这华清殿的主人都发话了,你们两个也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吧。”云清钺顺水推舟。
两个女子自是喜不自胜,原本只是到华清殿寄住,哪里知道还有机会见到皇上。
——而且,同桌而食!
于是,也没人觉得这饭菜难以下咽,毕竟美色当前,吃糠也能吃出燕翅鲍的感觉啊。
但有一个人却食不下咽了,就是请人吃饭的人。
一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傅,竟然有这么“博爱众生”的一面,她就如鲠在喉。
一碗饭结果只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留给旺财吧。”
“诸位慢慢吃,我先撤了。”
“回来,朕还没说要走,你就走。”总觉的她这个气场不对。
“抱歉,我突然尿急,圣上要是强留人,等下我可就尿裤子了——”
“噗——”
陈嫔被她这大放厥词吓得一口饭全喷在了对面皇帝的汤里。
眼看云清钺一张脸越绷越紧,陈嫔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于嫔也陪着跪下了,一张脸吓得泛白。
清澄冷然地看着这电视剧一般的剧情走向。
云清钺叹了口气:“你们起来吧,左右朕已经吃饱了。”
回去的路上,皇帝有些沉闷地在前头走着。
李公公跟在后头,听见皇帝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还未到归云殿,就叹了三回气。
“圣上,可是不高兴?”他陪着小心问道。
“你说这晟妃,变脸怎么就跟翻书似的,动不动就臭着一张脸,像是朕欠了她似的……”
李德贤轻笑出声。
“狗东西,你笑什么?”云清钺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
“圣上,您贵为君上,于这四海之事,自然神思达然,聪明透彻。于这庭院之事,您却忘了一样。”
“朕忘了?什么?”
“晟妃娘娘,也是您的女人哪。”李德贤说完便轻轻弯下腰。
“你是说——”云清钺恍然大悟般露出一丝微笑。
“她妒忌?”
“正是。”李德全轻声应着。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她那样性子淡泊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妒忌之心?”云清钺喃喃说道。
“圣上,这女人若是心里没有你,自然是坦坦荡荡;可是一旦动了心,就不可能不妒了。”
“你是说她对我……?”云清钺不可置信的问。
李德贤没有回话,只是身子躬地更深。
天上,月明如水。
地上,人心似月。
都是遥不可及,不可捉摸。
之后归云皇帝颇忙了一阵国事,后宫便等同于闲置了。
众妃嫔日日守在殿门口望断秋水。
出去打探消息的宫女太监也个个跑细了腿。
倒是华清宫里,毫无变化。
日日忙着浇菜拔草打理庄稼,稍有空闲,清澄就和几个相熟的妃嫔打牌斗地主。
欢声笑语,穿透宫墙,于这凄冷的深宫里,实在是叫人听了开心不起来。
尤其是相距不远的万寿宫的那位,更是寝食难安。
上回她都演技炸裂了,也没能弄死她。
而圣上不知中了什么邪,不但没有惩罚她,竟然还多去了她那里两趟。
一个乡下来的贫贱疯女人,她凭什么——
圣上是自己的,永远都是。
自己有手段整垮她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叫她一辈子都再不能翻身。
难就难在——
“贵妃,华清宫那位从来不出宫门,奴婢盯了一年了,她竟从未违背一次圣命。”这是她的贴身宫女长缨。
她站起身,透过高墙重楼,望向华清宫的方向:“那就给她个不得不出门的理由。”
“是。”长缨躬身一礼,敛下的眼神里有一丝阴狠。
归云殿里,李德贤轻轻递上一杯茶:“圣上,难得可以清闲几日,可有什么打算,奴婢也好去早做安排。”
皇帝睨了他一眼:“后宫里又是哪个给你使银子了?”
“圣上可冤枉奴婢了,奴婢可是一心想为陛下分忧,哪里敢收主子们的银子。”
“唉,这一阵子朕忙于国事,倒是寡待了后宫。可是三宫六院里就算是没有封号的,哪一个不是打发了底下的人天天到殿前打探消息。”
“圣上,您都知道啊。”李德贤忙陪着笑脸添了一杯新茶。
“哼,朕又不瞎。”皇上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唯独,就没见过她宫里人的影子。”
这个她——
恐怕指地是华清宫里的那位主子吧。
“圣上,晟妃娘娘自从一年前被您禁足,到现在都还没解禁呢。”李德全适时地提醒道。
“那她宫里的人,总是出的来吧?”归云皇帝将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
金口雕花的紫玉樽平地里就熠熠生辉。
“朕看她就是,心里全然不在意朕。”
“晟妃主子,是与旁人有些不同,于这男女之事,怕是也有些迟钝。圣上贵为真龙天子,乃是男人中的男人,何不主动一些,早成良缘。”
“你这老东西,一生不娶不嫁,怎么还知道这么些。”云清钺的脸色好了许多。
“多谢圣上夸赞。”
李德贤躬身一礼,再接再厉:“圣上,您看,今日风和日丽,颇为适合到御花园赏玩一番呢。”
“老东西。”云清钺又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摆驾华清宫!”
太监悠长尖细的声音,顺着风就钻进了各宫各院,引起了一阵惶惶。
“为什么?”
“圣上不是已经不喜欢她了么?怎么这么久才来一趟后宫就先去她那里?”
“一个又丑又没趣味儿的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
“怕不是这世上真的有鬼,晟妃当真懂得驭鬼之术,迷惑了圣上吧……”
不管旁人怎么说,圣驾到了华清宫的时候,依旧是大门洞开,无人接驾。
“这华清宫,就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么?”受了冷落的皇帝有些接受无能。
“晟妃主子一向不拘小节,想来也未考虑到这些。”
“依朕看,倒是她这里出入的人太多,个个通禀起来她嫌麻烦才撤了的吧。”
“哈啾——!”
“怎么了?莫不是伤风了?”
“没有,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地里骂我。”
清澄才捏了捏鼻子,就听得身后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嗯,是骂她的“王八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