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王二悠悠醒转,众人欢天喜地。
一众妻妾们又是端参汤,又是捶腿拍背。
结果,王二两眼一翻又要昏过去。
一群女人吓得又哭又叫:“大夫,你快看看我们老爷这是怎么了?!”
大夫在一边一脸木然的说:“诸位夫人,你们能不能往后退退,这么多人围着他,缺氧了……”
“……”
果然,女人们退开之后,王二那翻白的眼珠子,终于又翻了下来,人也清醒了许多。
他一把抓住大夫的手:“我的十七姨太太呢?上吊死了么?”
大夫木然地拨开他的手:“没上吊,也没死,好好地在新房里。”
王二长舒了一口气:“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过去看看才安心。”
女人们强忍着心里的醋意,过去将他搀扶起来。
“涂老六呢?”
“老爷,您喊我呢?小人在呢。”
“太君们照顾好没有?”
“您就放心吧,都妥儿妥儿的。”涂老六就差身后长个尾巴好谄媚成一条舔狗。
“好,先陪我过去给太君们赔礼。”
乌泱泱一大群人就朝外走去。
“轰!”
王二麻子停了脚步:“什么声音?”
“是不是少爷小姐们偷玩烟花?”
“轰隆!”
又是一声,明显比第一声的动静要大了许多。
“老六,我怎么听着像是放炮的声儿呢?”
“老爷,确实是炮。”
因为,炮弹就落在了门口,正滋滋地往外冒着烟。
妻妾们再顾不得去搀扶王二麻子,个个屁滚尿流地推墙翻窗户想逃出一条贱命。
不过须臾,这满室人影走了个干净,只剩下没缓过劲的王二麻子和腿脚不便的涂老六互相依偎着战战兢兢。
外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驻军攻打三十里铺,土匪也趁机敲了个边鼓,枪声紧密,炮弹不时四处掉落。
来做客的鬼子一面痛骂上了王二麻子的当,一面有组织的后撤。
院子里,太太小姐们惊声尖叫,家丁们扛枪准备抵抗,丫鬟们四处奔逃。
无人注意一身喜服的新嫁娘早已离开了新房,一路优雅从容的走到主屋。
她略推开一些那枚没有响动却直冒烟的炸弹,站到了王二麻子面前。
“你是……巴桃?”
“老爷,我怎么觉得十七姨太太有些不一样了?”涂老六上下打量着清澄。
清澄反手就是一个耳刮子,就你能!
“哎哟,姨太太,你为什么要打我啊?”
“巴桃的爹是你逼死的?”她可是记着他的声音和说过的话,正愁没地方找他呢。
“哎呀,姨太太,我冤枉啊,你家老爷子是自己摔死的啊——”
清澄二话没说就将他一脚踹倒。
“你闭嘴。”
清澄冰冷的眼神让涂老六立马哑了声。
“还有你,一把老骨头了这么恬不知耻。巴桃的年纪都可以喊你爷爷了,你也好意思强娶。”
清澄可不是什么善念信女,她平生最恨的就是王二这样的败类。
“不如我送你早点下地狱去反省反省吧。”
清澄说着就捞过旁边的脸盆架劈头朝王二砸去。
却没注意涂老六藏在袖子里的小手枪。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
“小心!”
就有人将她扑倒在地还顺势抱着她滚了两圈。
正面朝下,这摔得叫一个酸爽!
更酸爽的是,那颗从脸旁擦过的子弹好像将她的耳朵擦破了。
我叫你阴!
清澄挣开抱着自己的手臂,直接冲到涂老六身边,就是一顿没头带脸的海踹。
“和老子玩阴的,你当你是伏地魔!你再给我阴!”
涂老六哪见过这么“彪悍”的新娘子?
只顾捂着脸直喊痛。
清澄踹累了,回头问燕行:“这狗腿子犯下的罪过够死几回了?”
燕行也被她那个狠样吓了一跳:“百十回是够了。”
“那就叫他一次死个透吧。”
燕行:……
突然有人跑了进来:“三哥,快走!鬼子的大部队快到了!”
燕行看了看王二麻子:“那他怎么处置?”
“大哥说叫我们别管了,驻军攻过来不会轻饶他的!快走,快走!接应我们的人就在外头等着。”
燕行有些惋惜地咋了个舌,见清澄一身嫁衣行动不便,就一把拖起她往外跑去。
外面人仰马翻,到处浓烟滚滚,炮弹一枚接一枚掉落,将王家大院炸得旧木残生。
清澄头一回亲眼目睹这种场面,战争的惨烈给她带来难以言说的震撼。
更震撼的是前头这只稳稳拉住自己的手。
土匪不是都没有人性么?
何况还是被自己一天穿了无数回小鞋的土匪。
为什么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要救自己?
“老三,你们可出来了!”是阎九的声音。
“大哥,东西拿到了么?”
“嗯,先回去再说。”阎九催促道。
燕行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清澄抱到了自己的马上,随后自己也跃了上来。
一群人吆喝着直奔群山而去。
耳边风声呼啸,身后是坚实的胸膛。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清澄产生了师傅还在世时的错觉。
她到云来山没多久,顽劣的名声就传遍半个神界。
年长些的师兄师姐们,起初还想着给她立立规矩。
但是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女孩既不哭也不闹,却只管抓准了一个人就发了疯地往死里揍,那眼神里的暴虐叫人不由得退避三舍。
师傅每次找来,却从未责备过她。只是牵着她的手,去药殿的路上会叹气:“清澄,你又打架了。”
那样不染纤尘的一只手拉着她,从未放开。
隔天,给她“立规矩”的师兄师姐就被罚面壁思过一整年。
她“名声”渐大了以后,每逢无聊就端盘瓜子去面壁思过的师兄师姐旁边看看热闹。
只是在云来山,再没人敢尝试和她正面刚——刚不起。
觉得无趣地她,就开始往云来山外面跑。
一个嚣张跋扈的凡根,难免又要被揍得鼻青脸肿。
这次师尊连话也没说,弹指之间将人家毁得片瓦不留。
据说状告云澈的香火,被天帝强行“无视”之后,都烧到了父神那里。
结局不言而喻。
神界自此皆知上神云澈从前是个妻奴,如今却是个护犊子到不讲道理的师傅。
被师尊拉着回太微殿的路上,清澄的心有点飘。
师尊如花隔云端,却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