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清澄头靠着树干蜷缩了身体,就准备睡去。
“师姐,你打算就这样睡么?”华英疑惑的问。
“嗯,你要是怕冷就离我近点,但是敢弄出动静我就拧断你的脖子。”她拉过一张小薄毯,往身后扔了扔。
华英没说话,清澄也就没理会,闭上眼睛继续睡。
只听“踢哩咵嚓哐当”一阵乱响,清澄眉头紧皱,翻身就去提刀:“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么……”
眼前这是什么鬼?
一张床?!
还被褥整齐,枕头也齐备。
清澄有些目瞪口呆。
“你弄的?”
“嗯。”求生欲望十分强烈的小包子连忙点头如捣蒜。
“还不错嘛。”清澄抬手摸了摸又软又暖和的绒被,翻身上去躺下了。
发出了一声十分满足的喟叹。
“你也快睡吧。”她“体贴”地说。
“可以一起么?”华英双眼亮晶晶。
“可以。”清澄说着还往里挪了挪。
华英兴高采烈的奔过去,屁股还没挨到床单就听到了下一句:“一个板凳长的尸体也不会多碍事。”
尸……尸体,华英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放弃了“一起睡”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不得不加着小心又在旁边(很远的那种)搭了一张床,刚躺下就听到清澄略带抱怨的说:
“要是有个纱帐就好了,我在太微用惯的那种。”
……
他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一顶纱帐罩了过去。
那边呼吸声逐渐绵长,华英偷偷地转过头去。只见窈窕的身影蜷缩着,已经沉沉睡着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半夜,华英醒了,旁边传来压抑的呻吟声。
他从眼睛的缝隙里,看见她为了压制痛苦正狠狠地撕咬住枕头,满头大汗,浑身颤抖。
天罚,不是每个人都能受的。
受了天罚,还能活下来的更是不多。
破神鞭在神界,私下里有个外号叫“断子绝孙鞭”,可见它的威力和众生对它的惧怕。
此时华英的脸上,不见一丝孩童的天真可爱,只有深深的懊悔和心痛。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装睡,不知何时真的睡着了。
只觉得身下忽然剧烈晃动,吓得赶忙爬起身来。
见清澄正寒意森森地盯着自己,他不自觉的抓着被子往后退了退。
“师姐,你想干什么?”
“第一个问题,你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清澄拿手点了点脚下的床褥,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锅碗瓢盆。
个小玩意儿,别想骗我,出门的时候可是看得清楚,他耷拉着俩爪子,啥都没带。
华英的内心:这时候说实话会死吧,不说实话当然死的更快!
于是心一横,掏出来一个小吊坠:“我有个很小的空间法器,可以放一些生活必需品。”
清澄抓过来看了看,就是个普通的吊坠款式:“还放得下别的么?”
华英从善如流地说:“放得下师姐的包袱。”
清澄满意地点了点头,松开了那个吊坠:“起来做早饭。”
妈妈呀,又逃过一劫,师姐好可怕。
吃了饭,两人踏着晨曦继续往东而去。
看着前面走得六亲不认的人,华英想问又不敢问她的伤口怎么样了。
忽然她脚步停了下来,取下收魂灯。
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显然附近有师傅的魂魄碎片。
清澄找准方向走了过去,最终停在了一株开着粉白小花的石竹面前。
听着她叹了一口气,华英悄悄地探头过去:
蚂——蚂蚱?!
师傅的灵魂还真是有趣。
清澄依旧念一句:魂魄归来兮,我主在云来。
等蚂蚱消失后,就收起了收魂灯。
二人向东走了十来天,收魂这项伟大的工作已经进入了第一阶段的“麻木期”。
毕竟在收了蜈蚣、蚯蚓、蝎子、毛毛虫、癞蛤蟆……之后,谁也不想把这些“可爱”的小生灵和师傅那样不食烟火的神祗联系在一起。
就在这时,收魂灯发出了嗡嗡的响声,光芒透过包袱直指脚下。
“华英啊,以前去过地府么?”清澄将束袖的带子重新系紧。
华英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没去过。”
“想去打个卡么?”清澄在眼睛上蒙了一条血红的丝带。
“不……想去。”长剑一闪,华英毫无骨气地屈服在了女魔头的淫威之下。
“好,跟紧了。”
话未毕,清澄长剑指天,心中口诀催动,待风云凝聚剑尖,她双手猛地一掷将长剑插入地下。
顿时,天旋地转,清光四裂,清澄长发飞扬衣袂飘飞,双眼坚定地盯着地下分毫不移。
华英默默地赞叹:师姐帅炸了!
待脚下的地面陡然裂开,华英吓得一把抱住了清澄的腰。
绕是如此,突然而来的下坠还是让他一路尖叫到头顶上的光明被黑暗完全覆盖。
终于双脚着地,华英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师姐,我们这是在哪啊?这里好黑啊!”
“怕黑啊,我包袱里还有条红色的丝带,你找出来戴上就看得清了。”清澄说着,将身上的八爪鱼扯下来扔在一边。
“谢谢师姐!”华英自动忽略了她嫌弃自己的那部分,连忙去空间法器里找出红丝带,三两下系上。
“啊——!!!!”
于是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清澄就听到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尖叫声。
华英连哭带嚎,屁滚尿流地追了上来:“师姐,救命啊!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他们的四周围满了各种各样青面獠牙的物种:
有用手拎着头的,
有嘴里叼着眼珠子的,
有把自己的肠子扯出来当饭吃的……
更多的已经超越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总之,戴上红丝带的那一刻,他已经吓得肝胆俱裂了。
“你说得没错,他们就是鬼。”清澄再次撕下身上的八爪鱼:“你要是害怕,可以拿下来。”
才不要,看不见不是更害怕么?!
“别走丢了,这些饿死游魂对于仙根这种美味毫无抵抗力的。”
比师姐的话还森冷的,是这些饿鬼开始流下的哈喇子。
华英寒毛倒竖,赶紧追上来抓住清澄的衣襟死也不松手。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走了好一会儿,就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
前面是一座隐在浓雾中的桥,桥边有个煮茶的中年……美妇?!
“小姑娘,喝口茶么?”茶娘子见有人来就开始拉生意:“我这茶可是整个地府里头最好的。”
当然好,不好能叫迷魂汤么。
“我倒是想喝,但是现在还不行。我得去找个人,借你这木桶一用。”清澄说着拎了一个水桶就朝河里走去。
那美妇在后面嗑着西瓜籽嗔笑:“哟,小美人,你来这里找人可算是找错地方了,找鬼还差不多。”
师姐这是要捞什么?
华英好奇地伸头往河里看。
不看还好,一看就头皮发麻。
那流水淙淙中,每一层波纹落下去,都露出密密麻麻的鬼脸。
这些鬼在露出水面的一瞬间拼命呼吸,然后又一脸扭曲和痛苦地沉入水底。
清澄顺着收魂灯的引导,看准时机,将水桶砸过去,一团黑影就被打捞了上来。
清澄将水桶提上岸放下,声色平和地说道:“你是自己吐出来呢,还是等我打得你魂飞魄散然后再吐出来?”
听闻此言,那桶中的黑影突然暴涨,一下窜成三丈高,露出一口森森獠牙对着清澄嘶声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