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落下,夜明珠羞得光色转淡。
大门口装睡的李德贤慢慢爬起来关好了门窗,望着天边的明月直感叹:
“圣上果然是圣上啊!”
第二天一早,云清钺喊人进来伺候更衣准备上朝的时候,清澄正如同一头耕了良田千顷的牛,精疲力尽地瘫在榻上。
听到门口响动和鱼贯而入的脚步声。
连忙垂死挣扎着钻进被子里,藏了个结结实实。云清钺在一边看得直想笑,又怕她恼羞成怒,忍得十分辛苦。
他挥挥手让人退下,这才走过去一把掀起被子。
结果清澄又手忙脚乱地盖了回去。
“别藏了,都走了。”云清钺闷笑出声。
“真走了?”清澄露出一只眼,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下。
“再不让她们走,朕怕你就要闷死自己了。”
云清钺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清澄点了点头没说话。
说什么?
她倒是想起,可是她起得来么?
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没一块不疼。
禽兽!
畜生!
没人性!
清澄并没有骂上几句,疲累让她在皇帝走后不久又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隐隐约约听见外头有说话声,并且这声音还有渐渐往这边靠拢的趋势。
她再顾不上身上疼不疼,挣扎着爬起来就想穿衣服走人。
结果,四下里一看,哪有还有自己衣裳的影子。
想来那些被云清钺撕成破布条子的衣裳碎片,被今早进来的宫女收拾干净了。
她不由得捂脸叹气,她藏着掖着有什么用。
估计现在整个宫里都知道她偷爬皇帝的龙榻了。
好在她脑子还在线,赶紧从空间戒指里翻了一身出来,草草穿上,在人声到帘子前一瘸一拐的翻窗出去了。
云清钺进了门,眼睛就往榻上看过来,空无一物的认知让他眼神转凉。
不过坐下后,摸到尚留余温的被衾,又轻轻地笑了。
心知他的阿晟大概是因为害羞又临阵脱逃了。
本来还想趁着今日得空,好好问问她关于她师傅的事情。
既然跑了,就算了。
他捡起被人遗忘的一只水红肚兜,放在手指上搓了搓。
来日方长,不是么?
华清宫的主子,在消失了两天一夜后又十分突然地回来了,披头散发还换了身衣裳。
这倒是也没什么,毕竟她从前就经常说不见就不见了。
只是回来后,又把自己锁在内殿两天没出门,这就有点奇怪了。
华英怎么旁敲侧击,她就是不说一个字。
“哼,东方不亮西方亮。”
越来越聪慧,在宫里也门路越来越宽的华英小宝贝很快就勘破了其中的端倪。
在第三天清澄终于开门的时候,他给她端了饭进来,就在一边斜睨着她。
“你打着讨还公道的名义,又把自己送上门去被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咔嚓!”
清澄手里的竹筷应声而断。
“哎,你别想着迁怒于我,左思右想这件事都是你的愚蠢换来的。”
“华英,我发现你越来越狗胆包天,梁静茹到底借给你多少勇气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找刺挠?”
“那怎么,你自己犯蠢还不许别人说啊?”华英不服气地撅着个嘴:“现在满宫的主子奴婢都在偷偷讨论‘晟妃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不为人知的二三事?”清澄抬起头。
“对,”华英点了点头:“从今以后,晟妃娘娘的特长里不禁包括种粮种菜养狗做手工,还有工于心计爬龙榻,手段高超玩截胡。”
“你这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清澄嘴上逞能应付,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我去,头一回动心啊!
要脸的,好么?
只想藏着掖着见不得人的感觉,结果一转身,天下皆知。
算了,就让她老死在这座宫殿里吧,再也不想出去了。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眼看着她都快崩溃了,华英却愉悦地哼着小曲出门去了。
是夜,
清澄正盘膝坐在地下捯饬一堆小木头。
屋顶传来炸裂之声。
她的动作一滞,转而继续拿小刀刮起了木屑。
“晟妃娘娘好兴致啊,大半夜的还做木匠活。”
“我这宫殿,果真是风水不行,什么牛鬼蛇神都说进就进。”
对面的少年不以为意的咧嘴一笑,就走到她的对面学她盘膝坐下。
“哼嗯~~~~~~,你毁了我和契约人的术法,该怎么赔偿我?”
“赔偿?魔界也有这种东西?”清澄停下了手上动作:“我还以为你们是直接用抢的。”
昆吾衍嘿嘿一笑:“你确实是一直直接用抢的,但是我就比较讲道理了,抢之前一般都会问一下当事人,给他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
“那如果对方不愿意主动呢?”
“杀了再抢。”少年依旧笑呵呵。
“所以,你今日来是打算杀,还是打算抢?”
“醉倾城,你别和我装糊涂。”少年拿过了一个风车的模型,慢慢地把玩起来。
“你是法力废了,脑子应该还在吧。我想你早就猜到了我的目的,不是么?”那颗小虎牙寒芒闪动。
“你们果然利用了万宝宝。”清澄声音淡然。
“切,那个笨蛋女人和你一样,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和他相关的事情,就一头热血十分好骗。阴阳和合术这样的鬼东西,竟也相信,我都觉得不拿来利用一下实在对不起我的良心。”
“你还有良心?”清澄嘲讽道。
“当然,”少年大言不惭地摸着胸口深情说道:“我的良心就是唯我,让我快乐!”
清澄皱了眉头:“魔也是半神,于凡人属半个父兄,你既为魔,怎能如此愚弄凡人?你可知小小的一个戏法,就将她推向了万丈深渊——”
少年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果然不只是法力废了,连脑子也一起废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害你的,你全忘了么?此时竟然为她说起好话来,真是可笑。”
清澄抿嘴不语。
万宝宝固然可恶,她对亓官晟所做下的事情,万死难辞其咎。
更何况后面迷上炼魂之事,怕是连阴德也折损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