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英雄，无敌！
“致英雄！”
士兵的叫喊声传到了门外，嚣闹安静了。
“蓬！”营地里响起士兵们熟悉的声响。
“致英雄！”数百个士兵齐声叫喊。
“蓬！”离士兵们心脏最近的声音整齐响起，告诉所有在场的士兵，有个属于“士兵”公认的英雄正在靠近。
闹事的士兵们肃静下来，仔细倾听着从蒸汽机师先登营里面传出来的、有节奏的呼喊声。呼喊声里，有让闹事士兵肃然的象征。锤胸礼里，有所有士兵入伍之后就用心脏倾听的礼炮声。这是士兵而不是军官，用自己的心脏在致敬英雄——这是发自于士兵自己心脏的声音。
“致英雄！”终于，有一个来闹事的士兵在安静的人群里突然应合营地里的声音。
“蓬！”他举拳砸自己的胸膛。
“致英雄！”零零散散的闹事士兵迈进节奏。
“蓬！”声音响成一片。
“致英雄！”
无论是蒸汽机师先登营的士兵，抑或者围在营地外闹事的维斯晋士兵，都整齐呼喊。
“蓬！”敬着最熟悉的军礼，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发出属于战士的声音。
奥摩休高高昂起头，在士兵站出来的道路上行走。他已经看不清前方，汹涌而出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别哭，别哭。”荷曼同样昂首挺胸，走在奥摩休的后侧。虽然他叫奥摩休别哭，其实他的脸庞上也布满了泪痕。泪痕沿着初雕在脸上的皱纹，布满了整个脸。
“致英雄！”“蓬！”
声音不再局限在蒸汽机师先登营，它蔓延到营地外面，又蔓延到浸叶城其它地方，只要维斯晋士兵捶击心脏能传递到的地方，都响起这两个声音。
维斯晋的军官们退后两步，惊诧地看着自己的下属们着了魔一样有节奏地行锤胸礼，然后高呼：“致英雄！”
伊思屋前王宫里，火速赶来的维斯晋军事大臣约翰和伊思屋准公爵从圆桌上站起，缓步走到所罗门水晶窗前，倾听着维斯晋士兵的呼号。
蒸汽机师先登营里，坦顿纳少将坐在书桌前，缓缓将《谋略论》放下桌面，平静地闭上双眼，静静地听着四处响应的维斯晋士兵的呼号。
呼号声直到奥摩休踏出蒸汽机师先登营才缓缓停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泪流满面的奥摩休身上，士兵们脸上浮现出惊讶、愕然、审视等等表情。不过刚刚才热血沸腾地唱颂“英雄”，现在马上质疑不太合适——虽然奥摩休稚嫩的面孔着实让士兵们热血变冷。
“英雄，你的蒸汽战士被我们抢过来了。你……您坐上去开一下吧？”
“对，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浸叶城先登的风采！”
围在营地外面的士兵们热烈起来，闪开一条道路，直通躺在地上软绵绵仰躺在地上的X10。
奥摩休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的X10！”他拔腿奔向心心念念的蒸汽战士。现在的X10比刚刚离开奥摩休的时候更破烂，脆弱的木质构件几乎全部剥落，只剩下钢铁结构件，仿佛一具死去多时的骷髅。
奥摩休把脸挨在X10的头颅上，感受着冰冷金属传到皮肤上的温度。这是种熟悉而且亲切的温度，奥摩休把视线拉远，开启“顶级技师的预感”，开始上上下下检查X10的健康状况。在技能的支持下，奥摩休充满了自信；因为技能只能持续的3分钟，奥摩休的动作里面充满了绷紧的意味。
“两位大哥，帮忙抬一起X10的这个手臂。”奥摩休吩咐两个离X10左臂最近的士兵将X10的手臂抬起，看了眼活动轨迹之后，边走边向刚刚为他服务的士兵道谢，“谢谢两位大哥。”
转到另一边，士兵们自动自觉地将X10另一条手臂抬起。
“谢谢！”奥摩休飞快检查完，立即跳上X10的胸部，深深吸口气，然后将驾驶仓门打开。
围观的士兵注视着奥摩休高高站在蒸汽战士身上的稚嫩身躯，也提起了心脏。
“小……英雄，这架人形蒸汽兵器被十几到二十个蒸汽机师糊弄了好久，不知道有没有搞坏了。”几十个把X10偷来的士兵底气非常不足。
“军部派来了20多个蒸汽机师，硬是不能把这架古怪的蒸汽战士站起来。”两个亲眼见过X10跌跌撞撞的士兵爬上X10，站在奥摩休旁边，大声对周围的战友们说，“这架蒸汽战士，不一定就是先登浸叶城的那架。”
奥摩休举起手，笑着阻止了士兵继续为他开解。他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脸上展露出掩饰不住的快乐。
“这是我的蒸汽兵器，它叫X10！它陪着我走过渡江战役、和伊思屋的驯兽师作战、和西江猛虎团作战、和伊思屋机械协会作战，最后你们有部分人知道，我驾驶着它，第一个爬上了浸叶城城墙！”
“先登英雄！”离X10最近的士兵大声响应。随即响应声如海潮般蔓延出去，一直到看不见之处才彻底沉没。
奥摩休压了压双掌，将周围士兵激动的情绪压下，然后蹲在X10身上，伸手轻轻拭擦它身上被刮出的斑斑伤痕，然后抬起头，高举双臂。
“X10是我情同手足的兵器，我不会认错！以前，它涂抹着漂亮的天蓝色树漆，在战场上纵横；而我只是一个列兵，长矛兵，它没有嫌弃我，他是我的X10。现在，它躺下了，只剩下了骨架，像具死去的骷髅，他——还是我的X10！”奥摩休俯下身，一把拉开X10的驾驶仓，爬了进去。
“蒸汽机师光环”触发，需要奥摩休拥有全部控制蒸汽机器的同时，蒸汽机器拥有完全或者部分动力。
爬进驾驶仓的奥摩休探出身体，掏出旧臣09中队无名上士送的点火机塞进X10的点火口里面。?X10背部的发动机发出平顺的转动声。奥摩休推动两个控制杆，发动机的动力从背部传达到X10身体各处。
X10拥有了动力，而且处于奥摩休的完全控制之下，所以“蒸汽机师光环”启动，使得奥摩休拥有X10全部的控制力。现在的X10并不在完美状态，剥落的木质构件使得X10各处的比重变得不均匀，奥摩休活动着X10的身体各部分，同时调整X10的躯体。
奥摩休只凭自己的感觉改造X10。
但蒸汽机师先登营外的士兵们只和蒸汽兵器作战过，对蒸汽机器并不了解。他们看见骷髅一般的X10从瘫软在地面，突然全身有了力气，然后像个人类一样从地面上坐起，并且举起一对猩猩手臂摸索自己的身躯，不时从身体表面扒下某些木质构件，抛到旁边，最后站起来，在原地高抬腿蹦跳几下，还捏紧拳头对着空气虚击几拳。
围观的士兵步步后退，让开一个圆形空间给X10。更远的地方，在X10坐在地上扒身上的木质构件的时候，已经有士兵发出惊叹声。等X10像只猴子一样站起来，在原地跳跃，还耍了两记拳击之后，惊叹声连片响起。
“好！”
“厉害，不愧是浸叶城先登。”
奥摩休控制着X10向四个方向转了一圈，X10面向哪个方向，哪个方向的士兵就举起自己的拳头，行一记锤胸礼。奥摩休坐在X10，看得更远。手里握着X10的控制杆，他的心里也更有底气。对于自己的遭遇，奥摩休感觉有些话不吐不快，于是，X10举起右手，示意士兵们向自己看过来，然后打开X10身上安装的扬声器——
“我是个列兵，隶属于棘城守卫军，旧臣09中队第13小队。我是个长矛兵，但我拥有军部颁发的B级战力证书。”X10像个人类一样摊摊手，“或者你们并没有什么感想，但细细想一下，当你执行巡逻任务的时候，你看见一架左肩下方刻着列兵的盾牌符号的古怪人形蒸汽兵器，猥琐地走在大街上，你会不会想——列兵？列兵怎么能开一架新式的蒸汽兵器？当你向那个古怪的列兵索要他的军籍簿的时候，你发现对方是个长矛列兵，还好死不死，是个爹不要娘不理的旧臣中队的人——你绝对产生许许多多的疑问吧？”
士兵们经由奥摩休一引导，转头一想，无不哈哈大笑想来。由于人数越聚越多，笑声从变得像是海浪般的潮水声。
但是笑着笑着，士兵们慢慢停了下来。身为最底层的工作人员，他们都知道身上挂着一个“低人一等”的标签时，前进的难度有多大。奥摩休身上背着的不是一个标签，而是好几个——
稚嫩。
列兵。
旧臣中队。
长矛兵。
而背着4个标签的新丁，驾驶着一具形象古怪的人形蒸汽兵器，在路上所遇到的阻碍有多大，可想而知。奥摩休就身负着沉重的标签，驾驶着古怪的人形蒸汽兵器，从西渡横江开始战斗，直到攻进浸叶城。
取得傲人战绩的列兵出自最卑微的部队，不受人待见，与广大的士兵一样，在战场艰辛地奔跑。
“还没打过仗之前，我一直为X10左肩下方的列兵徽标感到自卑，因为没有比列兵更小的军衔，我无论见了谁，只要敬礼，然后大叫‘长官’准不会叫错。”X10摊摊手，周围的士兵大声笑了起来。“但自从我的中队长就在我的眼前，因为中队没有战旗而亲自爬到最高处，大喊“以我为旗”的时候，我对我自己说：以后，奥摩休，你只能是个列兵，少尉卡奇的列兵——没有其他人能再成为我的少尉！我的少尉，只能是卡奇少尉！”
士兵们寂静下来，看向动作渐渐激动起来的X10。
“我来自于棘城守卫军，旧臣09中队——没有自己战旗的中队！一个挂着耻辱番号的中队！我们的战旗，就是自己的中队长！谁的战旗有我们的战旗沉重！而我，开个中队唯一的蒸汽兵器，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中队长站在最高处，举起指挥刀，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战旗，却被敌人当作靶子一箭又一箭射死。我，凭什么从列兵晋升？我没脸晋升！”
“我死而无悔！”
X10双手下垂，落寞地站在人群中间。
而奥摩休也双手抱头，在驾驶仓里不能自已。任务完成的提示音早已经响起，但奥摩休什么都不想理会。
周围聚集起来的士兵经历了波澜起伏的一天。到了现在，他们单纯或不单纯的心情已经无关要紧，他们真正看见了一位和自己处境相同甚至更差的列兵，经历血与泪的道路，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所有的士兵都对眼前二十岁不到的小鬼感到自愧不如。对这个因为自己长官牺牲而沉痛不已的列兵，在场的士兵都愿意为他而战斗。
有人传说，浸叶城先登士兵要被军部当作筹码出卖给战败的伊思屋王室泄愤，所有底层士兵都沸腾起来，半心怀怨气半起哄地将据说关押了浸叶城先登士兵的蒸汽机师先登营给包围起来。
现在，他们发现传说是真的，而且浸叶城先登士兵，还是个真正令人尊敬的英雄列兵，他受到了相当不公平的对待。
聚集在一起的士兵们心底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恨不得要把出卖英雄的军部自上至下统统烧光。心怀怨恨，嘴巴自然喊出不理智的口号。
“誓死保护英雄列兵，打倒军部！杀光无良军官！”
刚刚还处在沉痛之中的奥摩休听到驾驶仓门有人在用力拍打，抬起头，看见荷曼正焦急地向他挥手。奥摩休赶紧打开仓门，听一听荷曼要说什么。
“赶快！爬高高，把那些火烧头脑的家伙们喊停！”荷曼揽住奥摩休的后脑勺大声叫嚷，然后翻身跳下X10。
奥摩休在驾驶仓里眺望，只见有维斯晋士兵拿出进攻浸叶城的状态，开始呐喊着朝蒸汽机师先登营围过去。
破坏一旦开始，再想制止就很困难。压制火星燎原，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火星的状态，将火花烧灭。
奥摩休推动控制杆，X10灵活地拨开人群，冲到先登营的门牌楼前，屈膝跳起，双臂一攀一荡，X10的身体灵猴般在空中翻个跟斗之后，站立在门牌楼顶部。
“各位兄弟们，冷静下来，听我再讲一句！”
奥摩休把X10的扬声器调至最大功率大声地向着周围方向叫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