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叹了口气，“拿来我看看吧。”
随即一名绣娘转身推门离开，不多时，她手里托着一个红木漆雕花木盘，上面放着一条正红色的马面裙。
寒酥把马面裙轻轻抖开，平铺在桌上，细细端详了起来。
裙身处处是八宝祥云的暗纹，裙褶处用绿、蓝、白、青等等颜色织成四海升平的图案，用的是妆花工艺，煞是好看。
但是……
很快寒酥就发现了那处不对劲的地方。
马面裙分前裙门和后裙门，原本这两个裙门也要用妆花织出四海升平的图案，结果那里却是绣了一处青山碧海，针脚细密，挑不出一丝毛病，在光线下隐隐流光。
但是，裙门是不需要流光的，因为整条裙子的重点是妆花和暗纹。
再加光亮的刺绣会令人感到眼花缭乱，得不偿失。
想着想着，寒酥秀眉微蹙。
罗四娘紧张地问，“大人，如何了？”
寒酥脸色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侧过脸问一群绣娘，“裙门处的青山碧海是谁绣的？”
绣娘们胆怯，都不敢言语，许久，才有两个人抬起头来，异口同声地道，“大人，是奴婢！”
寒酥抬眸，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阿兰和那名绣娘。
不等寒酥说话，这二人便‘噗通’一声跪下，向寒酥磕头，“奴婢自作主张闯下祸事，请大人责罚！”
“你们起来吧……”寒酥接着又道，“谁说我要责罚你们了？你们的绣法平整、针脚细密，是这整个东宫尚服局里数一数二的，而且，这个设计也很不错……阿兰的手笔吧？”
阿兰点点头。
“虽然你们自作主张绣了东西让我不是很舒服，但是你们绣的确实是不错，所以起来吧，你们未来可期。”
闻言，两人心中一喜，那是被承认的欣喜若狂。
“是！叩谢大人提点之恩！”
寒酥摆摆手，旋即正了正神色，“你们过来，我告诉你们犯了一个什么错误。”
两人起身向前，寒酥抚摸着马面裙，纤纤素手轻轻叩了叩裙褶的妆花图案，问，“这是什么？”
“四海升平的妆花图案。”两人齐声应答。
“妆花的特点是什么？”
“用色多，色彩变化丰富。”
“织金呢？”
“金光灿烂，光彩夺目。”
寒酥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又叩了叩裙门的绣花，“有没有觉得，你们绣的太过了？”
“妆花不同于织金，只需金光闪闪即可，妆花的核心在于色彩的变化，而你们却绣了亮光的青山碧海，不觉得太突兀了吗？”
“大人，是我们错了，那还能补救吗？”
寒酥点点头，“自然是可以。”
“拿针线来，我教你们压一下光，把亮色的青山碧海压下一部分光彩，这面料本就是流光锦，若是不压光，简直就跟一杆发光的宫灯似的。”
阿兰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大人，您说话真有趣。”
寒酥浅笑，随后开始专注地捻丝线飞针压光，无比专注，无比认真。
嘴里还念叨着给两人讲解。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了，寒酥才收针。抬手拭去额头上的细汗，看着刚补救好的马面裙，长舒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