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医院的路上,仿佛今天天气感觉到我的心情,紧接着乌云密布,风停了,雨落了,我们没带伞,一下出租车就飞奔着跑到不远处的中心医院,要不是堵车的地方离中心医院不远,不然我和母亲可能会淋成落汤鸡,更严重的话,开学第一天我就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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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办公室。
“嗯……那我就直接说了。”
“说。”
“现在只能判定你母亲不是老年痴呆,但是……你母亲,可能脑袋里有疑似肿瘤的东西,最好留院观察。”
“嗯,谢谢。”
“所以你怎么决定……”
“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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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门开了。
“我说了没事吧?你还不信。”母亲已在门外等着了,我只是瞅了一眼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趁她不注意,把手上的纸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你怎么不告诉她?”
“没钱。”
“你怎么这样?别和我说火车里给你发的是冥币。”
“当初你教我的。”
“我怀疑你越来越嫌弃我了,哼。”
“走开,我自有分寸。”
“樱,你在小声自言自语什么啊?”
“没什么。”
傍晚,我洗完碗,关上客厅和厨房的灯,蹑手蹑脚地走进母亲房间,她已经吃下安眠药熟睡了。我拿过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密码——我父亲的生日,我眉头不由地皱了皱,有些恼怒,翻看了她手机近几天接收的所有消息,其中有两个嫌疑号。看样子,父亲已经开始行动了,但这不是我要看的重点。
“15427××××××”
嗯,有人入贼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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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的叶子飘进房间,我昨晚还是没听某人的唠叨,窗户又忘关了。我没有和母亲打招呼,拿了块面包留了个纸条就出门了。学校不远,我也习惯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内心想远离,却怎么也逃脱不开。
一直以来,我最想做的事,大概就是在九月这种阳光正好的月份里,一个人手插着口袋,行走于两排整齐的梧桐树间。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阳光穿透梧桐细密的枝叶,淡淡的笑,坐在长椅上,和喜欢的人听歌。偶尔抬头见那梧桐的落叶飘扬在空中,看着们一个个用最后的优雅划出一道令自己无愧于心的弧线,轻飘飘地落下,落得满地都是。依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上,安静的,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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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静好,便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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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知道自己的这种幻想,是因为明知平日里,自己总是情绪偏向冷暗,喜欢用那些让人更感寒冷的文字,雕刻内心的多愁善感让悲伤逆流成河,而去试图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安慰自己。有时仍会想,也许喜欢一个季节就如喜欢一个人,所有能给出的理由,都不是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答案,只是这些理由在某一刻曾不经意的温暖过你,便成了你喜欢的理由罢了。”这样的话我说不出,毕竟现实要你闭嘴你不得不闭,他是上帝,你顶多算个想要反抗上帝早晚被判罪的傻子。空有一腔抱负,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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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当一想到梧桐树,我便想到梧,这
个女孩子我记得清清楚楚,童年一枪毙命的回忆由这个乖乖女挑起,但是具体的时间已经模糊了,我唯一对她不脸盲的原因是——这个家伙,曾经一度让我在淤泥中深陷,差点崩溃。她的尾巴,迟早会被我当面揪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和我在同一时间进了校门,我低头在记单词,所以没有留意任何人,倒是梧屁颠屁颠的跑来亲热,吓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她的眼睛微肿,仅管用帽檐遮挡着,仔细看,就知道那是昨晚留下的伤痕:“嗨,樱,早上好啊。”
我生性凉薄,不愿与人接触,只是点头加快步伐,留着她心里的灰心给自己带来些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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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班上来了个插班生,成绩很好,大家要多像她学习,樱,给大家做个介绍吧。”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女人,差不多四十来岁,看她的穿着比较清闲,略带放肆的气势,我猜是个未婚的女强人。
我站在讲台前,微微一笑:“大家好,我是樱。”为了不让老师尴尬,我又补充了一句“请问我的座位在哪儿?”老师似乎有些不在状态,连忙“哦”了一声,把我安排在梧的旁边,梧冲我笑笑,我就知道是她在从中作祟,我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梧利用各种机会献殷勤,不管我怎样对她爱搭不理,怎样的视而不见,这只小狐狸总是能钻空子,她到底要干什么,我完全没思路,结果只是被某个人调侃一番。
没想到的是,梧竟然是成绩这么出众,看不出来这种装清纯的女生竟然如此厉害,而且还和我在同一班。那就有趣了。毕竟和我这种稳坐第一位置的人,打死都要较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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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伪装,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可惜却是个雏儿,小尾巴倒是生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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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赎罪吗?看起来不像。难道是报复?这应该是我做的。我相信,原因很快能出现,我要让她亲自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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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响起,梧无意间像是触碰到敏感一处,小小的颤抖从心里涌出,她接听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
“小梧啊,爸爸有事,可能要延迟一周回家,委屈你了。”
梧显然早就知道,勉强挤出笑容,手指却不断在掌心里摩擦:“没事,爸爸,你忙吧。”
突然,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童嫩的孩音,对方也许太着急想挂电话,却没按上。梧双眼无神,坐在长椅上,点开手机免提,她以为四周没人,只有风吹着她的百褶裙。鸟儿在树上的嬉闹声和落叶归根的忧伤就像是一场演出:一边演着幸福的一家,另一边演着镜子里看过去的不语与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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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啊?”
“爸爸的一个同事而已,儿子,妈妈呢?”
“在这呢,说好今天的陪儿子去游乐园玩不处理公事,这话是谁说的?”
“我说的我说的,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儿子原谅爸爸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去游乐园。”
“嗯,好诶!”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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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对面的另一个长椅上摆弄着手机,现在下午放学,所有人都只想出去浪多久是多久,所以学校几乎没有人,梧很聪明,为了以防万一,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这家伙也没人夸她演技好,只是在一旁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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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吗?”那人说道。
“嗯。”
梧似乎很惊讶,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我已经待在她背面的长椅上很久了,梧匆匆擦擦泪,表现的让自己毫不慌张,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早就在这里了,‘小——同——事——’”我故意将话音延长,好刺激她。
她坐不住了,起身冲我喊道:“你这人怎么偷听啊!”要是有人在这儿,她也只得好好做个乖乖女,可能连电话都不会接,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如此。更不可能在这里没素质的大喊大叫。
我轻笑一声,把她按回到椅子上,淡定地告诉她,她的秘密对于我来说,不值一提,我知道的她可能都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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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有尾巴,可惜遇上个捕猎者,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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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不要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其实你也是刚来学校不久吧?不然,怎么会连长椅是两排相对而且中间会有灌木丛挡着都不知道呢?”
“你……怎么知道?管你什么事。”
“嘁,办转学手续那天,你的‘尾巴’露出来了,你说说,一个要是很熟悉校园的人,怎么会去仔细看路线牌啊?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估计早就可以闭着眼睛穿梭自如了吧?”停在气球上的针,现在可以点开持续键了。
“樱,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啊。你还知道什么?”
“多谢夸奖,我还知道的估计就是你其实从小就是个孤儿了。”这话像是尖刺戳着梧最软弱的地方,她眉头一皱,眼神开始不对劲:“你别胡说,就听了一段电话怎么……”
“别紧张,当初你当着全班人的面说我父母迟早会离婚的时候,我也不曾害怕过,谈何紧张?”对呀,没害怕过,因为信任,但是真如她所料,这点信任微不足惜,这场赌约,竟是输给了自己“,刚才的话,想必是你早就意料到的吧,‘小同事’,劝你一句,清纯可爱的人大多数都是装出来的,包括你也是一样,这种人的下场通常不是很完美,但也不至于死的很难看,所以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她用那双似懂非懂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接过去,只是转身离开,丢给她一张纸,告诉她,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
“从那知道的。”我指了指她的心,她哑口无言。而我说的这一切,只是猜测,当然也是赌约,我赌,我能赢。
“小尾巴很可爱,可惜还得再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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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的我,早就明白哭的话,他们不会因此而同情你,只会得寸进尺。
刚走下离长椅不远的台阶,梧在身后叫住了我“:其实我们都一样吧?樱,伪装坚强是不是很不好受?”
我摇头,用唇语告诉她:
“我们不一样。”
不管她看懂了没有,对于我来说没多大关系,我要让她知道的是,刚才的回头告诉她的真正意思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我是捕猎者,而她,是逃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