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拂想到了骷髅的挎包,应该有取火的工具。
他穿过柳树,到了井栏边,是汉白玉材质,雕满了花草,中间荷叶上爬着一只萌头萌脑的小龟。
他大概判断了一下年代,居然看不出风格,只感觉像山水画大师画的一样飘逸,近来接触的事早超出他的常识了,遇到这样的石刻,他丝毫也没感觉意外。他的目光注视到两具骷髅上,都不是正常死亡,一具还张着大嘴,让人感觉死的十分痛苦。四周阴风刺骨,树梢呜呜的响。
陈拂合紧了衣服,远远的看着,我要不要过去,他们不会突然活过来吧?回头看见女孩筛着糠,嘴唇都冻紫了。救人命胜靠七级浮屠,救都已经救了,不差这一点了。他给自己壮着胆,一步一步挪到了骷髅身边。
他虽然经常进出古墓,但一到开棺,欧阳好像怕吓到他,从不让他在旁边。怎么处理死人,他一点不懂,也不知道用不用做法事,拿了死人的东西会不会被怨鬼缠身。
他蹲下去,像刚才一样,闭上眼,回过头,抓住背包使劲一拽。背包年代久远,布料早糟了,哪经的住他这样一拉,哗啦一声,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他一看,还真有盒火柴在里面。
他很高兴的拔了干草回到树下,推开火柴盒,希望破灭了一半,只有半盒,还一多半掉了头。拿起一根,在黑磷上擦了一下,火光一闪,很快熄灭了,又拿起一根还是划不着,直到了最后一根,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不然真得钻木取火了,就我的水平,怕钻上一夜也不会着的。
嘴里各路大神保佑叫了一番。
啪
还真灵验了,火柴着了。他引燃了干草,怕一下点不着,分了一半去点,另一半拿在手里备用。树枝确实很干了,他刚把火放到下面,就噼噼啪啪的燃了起来。火光照到女孩身上,她的脸也慢慢红润了。
他想让火再着旺些,拿着木棍捅了捅,又添了些柴,这才转身看女孩。她裸露的大腿上闪着一圈暗红色的光,他以为是火烧到那去了,仔细一看,光是冷的,并且十分奇怪,一会明,一会暗。
坏了,坏了准是那具骷髅化成鬼魂来报仇了。他想离开,又停了下来,不行,救人要救到底,怎么也不能看着她被恶鬼吃了。
抱起了刀,胆子大了些,走过去一看,她的腿上爬着一只小龟,使劲撕咬着伤口,浑身放着光,怎么看,怎么像井栏上刻的那只。这姑娘也真够倒霉的,刚被蝎子蛰,又被乌龟咬。
他要救姑娘,就得把乌龟抓下来,但又怕有毒,一刀捅到龟甲上,丝毫没有伤到乌龟分毫。小龟被惊动了,抬起头,使劲看了他一眼,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低下头继续咬姑娘的肉。
陈拂想抓又不敢,用刀又怕伤了姑娘,只好用脚去踢,脚还没碰到,小龟似乎吃饱了,从大腿上下来了,大摇大摆的走到陈拂脚下,抬头盯着他看。陈拂看它通体绿色,龟甲上坚刻了一行小字。
陈拂楞了一下,在火光下看的清清楚楚,这不是上古易文吗?怎么又出现在龟甲上了?小龟不会是杨环养的吧?他用脚踩住了,捡起来给翻了过来。
下龟甲不是他印象里的方形图案,却是类似于月月亮的文路,下这样奇怪的乌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上古易文,就应该和整件事情有关系吧。
他把小龟收了起来,准备天亮了再问楚离天,说不准能找到治他们丹毒的方法。他蹲在火堆旁,烤了一会火,感觉困了,就隔着女孩一棵树睡下了。
惠子感觉暖洋洋的,醒了过来,火光里看到陈拂在另一棵树下靠着,已经睡着了。下巴上长出了青胡渣。她静静的看着,小时候就喜欢这个角度看哥哥睡觉的样子。可这个人并不是哥哥,最终我要带他回去,或者杀掉的。
杀掉?我就真的忍心杀了他吗?组织外面的世界我一无所知,违抗了组织的命令,就意味着我要离开组织,也就等于放弃了我的生活。任务就在这,我还是杀了他吧。
她发现刀没在手里,站起来去找,突然感觉大腿凉飕飕的,低头看到大腿露在外面,裤子已经被割开了,大腿根有些胀痛。
她脸上涌上了一片红云,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他怎么是这样的人?刚刚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杀他,可他居然对我做出了这种事情。
她看着刀在陈拂身边放着,拖着裸腿过去拿起了刀,举起来要结果了他。陈拂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嘴角动了动,抱在胸前的胳膊紧了紧。惠子的刀停到他的头顶,默默的看着他。刀掉到了地上,眼泪还在流着。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只能委身于他了。又不是很讨厌他,更何况还救过我的命。她坐到陈拂身边,枕进他的怀里。
“惠子要睡了,晚安。”她慢慢的闭上眼,陈拂的脸渐渐模糊了,变成了哥哥,大柳树变成了樱花树。
哥哥说:“惠子长大了是要嫁人的。”
惠子轻轻的说:“我不嫁人,我要一直陪着哥哥。”
哥哥说:“惠子长大,以后的事情要自己做,不能再依靠哥哥了。”
惠子说:“惠子知道,惠子会加油的。”
哥哥抚摸着惠子的头发,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那就是咱们的妈妈,她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我们,妈妈会看着惠子勇敢的走下去的。”
哥哥对她笑了笑,唱起了歌:“樱花啊,樱花啊,阳春三月晴空下,一望无际是樱花。如霞似云花烂漫,芳香飘荡美如画。快来呀,快来呀,一同去赏花。”
陈拂睡醒了,闭着眼伸懒腰,却被惠子挡住了胳膊。他睁开眼,看到惠子睡的正酣,脸上全是甜美的笑容。
陈拂没想到这么凶的女孩,睡觉也这么可爱,忍不住把她的乱发拂了拂,惠子慢慢的睁开了眼,好像不认识他似的盯着看,慢慢的离开她的胸口,对着他甜甜的笑,又贴回去说:“记住我,我叫千叶惠子。以后不许离开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为什么不能离开你?”陈拂很奇怪。
“你对我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陈拂听出她是误会了昨晚的事,轻轻推开了她说:“你是被蝎子蛰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划开了你的裤子。”
惠子对男女的事一点不懂,加上中了毒完全晕了头,赶紧低下头看大腿,果然和陈拂说的一样。她羞红了脸,低下头再也不敢看陈拂了。
陈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听到楚离天叫道:“拂儿你还活着吗?”
陈拂急忙说:“你快把裤带还给我,不然真会让伯伯误会的。”
惠子慌忙解下腰带,陈拂系好了跑到了池塘边。抬头看到楚离天攀着铁钉像猿猴一样下来了。
他叫道:“楚伯伯我还活着,你还好吗?”
楚离天钉子也不攀了,十几米的地方撒手跳进了池塘,扑腾几下上了岸,也顾不上身上湿了,拉过陈拂,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见他没事,哈哈大笑的拍着他的肩膀,“拂儿你的命还真大啊,受的都是轻伤,好,好,好,活着就好。”
惠子怕见到楚离天,况且刚误会了陈拂,还没缓过劲来,躲到大树后面不敢出来。
“你这个丫头,给我出来。”楚离天早就看到她了。
惠子怯生生走出来,楚离天一眼看到了她的大腿。
“这个,这个,你……”
陈拂急着要回腰带就是怕误会,没想到还是误会了,按蓬莱的规矩,还不把我一直从摩星崖下吊死啊?
他急忙要解释,楚离天却打断了他,“你是中毒了啊?”
陈拂虚惊一场,赶紧把昨晚的事说了。他想到了小龟,全不会在我衣服里憋死?掏出来,果然闭着眼一动不动。
陈离天接过去放到手心里,小龟突然睁开了眼,撒腿要跑。
楚离天还给了陈拂,笑着说:“这畜牲原来怕老夫。”大笑了一会又说:“这是归元龟,丫头你被那黑背蝎王蛰了,遇到这只小龟,算是捡了条命。”
惠子一直以为是陈拂救了她的命,怎么又冒出只小龟来?刚才心里那股别扭劲还没过去,又多了个救命恩人,心里反到好受了些,她使劲给了陈拂一个大白眼。
楚离天看惠子脸色微黑,已经无大碍了,说:“你这丫头如此狠毒,要不是老夫看你今天有伤在身,非打你屁股。”
惠子红了脸,想到昨晚靠在陈拂身上睡了一夜,脸更红了,退回到树后不敢出来了。
楚离天冲着她笑了笑,扯上陈拂去到了井栏边。
楚离天抬手就把井栏上的骷髅扔到了谷壁上,砰一声撞散了架。又拎起地上的一具,立刻散成了一堆,骨头里漏出一张兽皮。
他捡起来说:“这个就是杨环,那个爬在井栏上的应该是姜瑶的父亲,井栏是用来养归元龟的。她的父亲来给老婆找药,其实是来偷这只龟,被杨环发现,一刀捅穿了他。”
陈拂问:“既然这个人死了,那为什么杨环也死了?”
“你看杨环的骨头发黑,应该是中了很烈性的毒药,毒应该姜瑶父亲下的。”
陈拂蹲下看尸骨,果然是黑的,“既然这样,那怎么还杀了姜瑶的父亲呢?”
“你太小看修道的人了,即使是最烈性的毒药,他也能憋着最后一口气把姜瑶的父亲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