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智譞暗暗在心里发誓,有生之年,自己绝不让秦浅再哭第二次。
裴智譞本来是跟着另外两个同门一起回单位的宿舍去,可是半路上发现找不到自己的手机,这才想起来,大概是看葡萄架的时候,把手机放在摇椅上了。
于是跟着师傅秦深再次返回,可没成想,撞见了这一幕。
幸好林清是大夫,有着急救的经验,很快救护车就把秦深送到了医院。
秦海老爷子年纪大,去了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就留在家里,省得大家还要分心照顾他。
等人都去了医院,刚才还热闹喧嚣的小院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秦海老爷子和那只老猫。
这院子静的吓人,秦海感觉背后生风,凉风不断。
秦海缓慢走进堂屋,手刚碰到桌子边,就感觉腿一软,幸亏边上就是椅子,才不至于跌倒。
秦海老同志顿时瘫坐在椅子上。
他低下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手掌心,猛然间,攥紧了拳。
他怎么一把年纪还这么冲动,把儿子一巴掌就送进了医院。
要是老四有个好歹,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地下的老伴。
说起来,这么多孩子,只有老四的名字是老伴起的。
老四从小就是个漂亮打眼的孩子,刚出生就白白胖胖的,比一般孩子都顺眼。
秦海脑子里不停重复着刚才他动手,老四倒地的画面。
他越想越害怕,心急如焚。
如果不是怕自己再给添麻烦,恨不得生出翅膀,立时飞到医院里去看看老四。
秦深被送进医院急救后,很快就确定了是出血性中风。
医生马上给秦深进行了手术,折腾了一晚上,秦深总算是保住了命。
裴智譞一直陪着秦浅忙前忙后,安慰着秦浅,看着父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秦浅总算冷静下来。
直到林清看到手术间的灯灭了,医生出来报了平安后,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林清一屁股坐在手术间门口的座位上,顿时松了一口气,疲惫,难过瞬间涌上心头。
忽然间,林清坐起来看着秦浅,“秦浅,快给你爷爷打个电话,告诉他你爸爸没事了。”
秦浅也平静下来,点点头,去给爷爷打电话。
秦海接到秦浅的电话时,也是一晚上没合眼,正在心焦。
得知儿子没事后,心才稍安,但是还是惦记着,想去医院看看老四。
“浅浅,爷爷想去医院看看你爸。。。。。。”
秦海言语间不再是陈述,而是恳求。
“爷爷,你昨晚休息了没?”
秦浅知道爷爷的性子,昨晚肯定睡不着。
电话那头果然沉默。。。。。。
“爷爷,你先休息一下,吃些东西,我下午接你来医院,可好?”
“嗯,好!”
秦海老爷子安奈住焦急的心情,顺从地听着秦浅的安排,他不想再给孩子们找麻烦。
白天,林清和秦浅都请了假,裴智譞也和单位说明了情况,请假主动留下来帮着照应一下。
林清想着确实需要人手帮忙,也就不再客气。
自从确定了秦深脱离了生命危险,林清就定了心。
在林清看来,只要活着,剩下的再难也不怕。
下午,还是裴智譞主动提出陪着秦浅去接爷爷秦海,秦浅没有拒绝裴智譞的好意。
当秦海站在ICU 的玻璃窗前,看着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儿子,秦海的背弯的更深了,他感觉自己一夜就老了。
凉凉的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冒了出来。
从前从不服老,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
他再也受不住一点风浪,经不起任何变故了。
“秦老头,别躲在这里掉眼泪了!”
秦海身后忽然传来了亲家唐婉的声音。
秦海转身,正是亲家唐婉站在自己身后,唐婉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也赶来医院。
秦海头一次看见这个亲家,没有了斗嘴较劲的精神。
“都怪我,我不该打他的!”秦老头竟然像个犯错的小孩,像亲家诉说着心底的自责。
看着一脸后悔不安的秦老头,唐婉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些气人的话。
“秦老头,我都听说了,不怨你,他这不是一天的毛病!”
唐婉叹了口气,“是我们都忽视了他的体检报告,秦深这孩子早就查出了高血压,他自己也不注意,他那工作又天天离不开烟”,
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秦深,唐婉继续说下去,“说起来,我也与责任,老给他吃糖醋排骨!”
想着平日里孝顺好脾气的秦深,唐婉也哽咽起来。
“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他!”秦海依然自责。
“不是你,他自己也不注意,早晚都有这一天,要不是你打了他一下,发了病,这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突然爆炸了,如果发现不及时,简直不能想了!”
唐婉擦了擦眼角,对着秦老头,“这次倒真的怪不着你了!”
秦海看着亲家,心里知道她这是安慰自己,一时间眼眶又红了起来。
“快别哭了,伤了身体,我们才是给孩子们找麻烦,我们好好的,回头等秦深醒过来,我们还能帮帮忙!”
唐婉继续安慰着秦老头,唐婉第一次发现,这老头其实就是个纸老虎。
秦海听着亲家的话,心知是这么个道理,也慢慢平缓了情绪。
晚上,秦浅留下来陪夜,其实不用陪夜,可是家属们,哪能放心回去呢。
林清不得不回去,好在就在同一个医院。
今年是很好的属相年,前后都是中国人迷信的差属相,鸡鸭猪狗年。
所以,今年的孕产妇特别多,妇产科每天都是超负荷轮转。
裴智譞依然坚持留下来陪着秦浅。
秦浅看拗不过裴智譞,倒也不再坚持。
夜深了,走廊里没什么人了,只有秦浅和裴智譞。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害怕吗?”
看着黑漆漆,阴森森的走廊,裴智譞感觉脊背一阵凉,汗毛都立起来了。
秦浅苦笑一下,昨天她是因为自己父亲突然倒下,慌了手脚才会一直哭,并不是胆小软弱。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干嘛的么?”
秦浅反问裴智譞。
裴智譞恍然大悟,对呀,自己真是忙糊涂了。
秦浅现在对裴智譞没了嫌弃,看着他忙前忙后,心里也很感激,两个人倒像是朋友一样聊起来。
“你是怎么想到去学法医的?一般女孩子很少会考虑那个专业吧,应该会害怕。”
裴智譞好奇问了起来。
秦浅看着裴智譞反问道,“那你怎么会去学烟草专业呢,在很多人看来,也是不可思议的?”
裴智譞没想到秦浅问道自己,看着眼前的姑娘,裴智譞不知如何开口。
正在裴智譞思考如何告诉秦浅他选这个专业的原因时,秦浅反而继续回答他的问题去了。
“小时候,我爸经常出差,我妈上班也忙,有时候我就跟着我妈到医院来。慢慢就习惯了见到死人,就会好奇他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秦浅狡黠一笑,“本来是想学医的,可是也见多了医患纠纷,觉得当医生又辛苦又没人理解,不如当法医,就起码不用担心医患纠纷,你说不是吗?”
裴智譞一本正经地听着,秦浅这突然的一句,显然是个玩笑。
秦浅居然和自己开起了玩笑,裴智譞忽然觉得自己和秦浅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