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难捱，出门便是阴霾雨雪，冻得人瑟瑟发抖。齐陆说，冬天比夏天多了两行眼泪。我问那是什么意思，她却不肯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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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陆没想到她会在这遇到刘莹，刘莹将她从头到尾都认真看了一遍，喊正在烧烤架前忙碌的人过来。
“胡域，你看看这是谁！”
齐陆这才看清，摊位旁边支着“小胡烧烤”的牌子。
胡域把手里的肉串都扔在烧烤架，自己兴冲冲地跑过来。
“哟呵！齐大小姐怎么在这？贵客贵客！”胡域留着寸头，精神奕奕。
“你们认识？”孟倩疑惑。
“怎么不认识，都是老同学啊！这个齐陆在我们老家学校可有名了，学习贼好！经常考第一！”胡域叹息，“我听说你家出事了，你现在干嘛呢，还在上学吗？”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齐陆我先忙等会找你！”刘莹把胡域拉到旁边，冲孟倩说：“你们这桌我请，随便吃啊！”
齐陆看到，胡域牵着刘莹的手去招呼生意，两个人笑得都很甜蜜。
一小时后，孟倩吃饱喝足，给齐陆二百块钱，丢下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小齐我先走了，你把钱给你老乡吧！出来做生意都不容易，去陪着老板娘说说话，聊聊人生。”
齐陆站起来找刘莹，她正在一旁的水桶里洗菜。
“刘莹。”齐陆把钱给她。
“唉齐陆啊，你朋友走了？”刘莹擦干手接钱。
“走了。”
临近十一点，来烧烤摊的客人只增不减，燥热的空气变得凉爽起来，有蚊子哼鸣声此起彼伏，齐陆被叮了几个包，跟着刘莹收起折叠桌椅。
“老板再来二十烤牛筋！”
“今儿收摊不干了您哥几个找下家吧！”胡域把烤架煤气罐都搬到小货车上，接着帮刘莹往上抬桌子。
一切完毕，胡域就近找了饭店，进去要了个小包间。
“你们？在一起了？”齐陆先开口。
“对！这就是我以后定会娶回家的老婆，胡刘氏！”胡域给自己倒了杯白酒。
“难听死了，别瞎叫！”刘莹打他，齐陆望着他们笑。
“我刚来深圳就碰到刘莹了，她在厂子里上班，我给她们同事送外卖遇着的，她说厂里不自由，我说，那你跟我出来干烧烤，自己的生意随你，后来我俩就成了！”胡域说到开心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齐陆拍手，“谁还记得你们打过架呢，我可记得！”
“别说这，我就想问你的事，你别打趣我！”刘莹担忧地问道，“胡域他爸说你家出事了，没人清楚你去哪了，你到底怎么样也该和我说说。”
“没怎么，自己出来找了工作，还挺好的。”齐陆只是笑，让刘莹赶紧吃点东西。
过了十二点，外面刮起风，胡域打开包间的窗户，燃起一支烟。
胡域说：“对了，你家那房子好像被你叫什么大伯的给卖了，毕竟房主死了一对儿，以最低价卖到我小舅手里了，我小舅跟建设局有关系，说是你家那小区可能要搞拆迁，以后肯定稳赚不赔的。”
齐陆闻到烟味，轻咳，胡域听见，便把烟头熄了丢出窗外。
“你和季然还有联系吗？”刘莹问。
重新听到季然的名字恍若隔世，那些尘封的记忆终于敢在齐陆的脑海中叽叽喳喳耀武扬威了。
“嗨，我是季然。”
“喏。这是你的名字，齐陆。”
齐陆回过神，答，“没有。”
“我这倒是有赵晨的QQ号，你看这个叫寂寞小太阳的是他吧？这是他上周发的动态，说季然的女朋友过生日他来捧场，你看看他们还一起庆祝了…嗯…照片在这！”
季然穿件白衬衣，脸上不知被谁涂了道奶油，冲镜头大笑着，在他旁边站着一个戴粉色生日帽的女孩儿，那女孩儿挽着季然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身上。
真是个万劫不复的夏天。
“要不你找赵晨要季然的电话，这样你们就能联系上了！”胡域打开赵晨的个人资料，“你先记一下赵晨的账号，是…”
“不用！”齐陆慌了。
刘莹觉察出齐陆的反常，她让胡域一个人呆着，喊齐陆同去洗手间。
“到底怎么了？”
齐陆背靠在墙上，沉默许久。
刘莹把水龙头打开，看那水流成旋涡，被冲下去。
“你是不是喜欢他？”刘莹大笑，“你齐陆一直都喜欢他，我想我没猜错。”
齐陆还是沉默。
“我也喜欢。”刘莹关了水，停顿一会儿说：“从没见过那样一个样貌秉性都好的人，记得以前我们因打架被老师抓，一群老师质问他，他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说这事儿是他惹起来的，跟我没关系。”
“当时那一瞬间我真是爱死他了，感觉普天之下只有季然是好男人，学习也好家室也不差，真是太完美了，可惜——我配不上他。”
齐陆抱着刘莹哭，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也根本配不上季然。
他值得更好的人，他值得。
不是自己这样一个，没上过大学，无家可归，蜗居在大城市里挣扎生存的人。
齐陆回到包间时眼窝还是泛红的，刘莹对着胡域比手势，胡域不敢多问，结过账，说可以开车送齐陆回家。
“我们租的房子就在这边往下走五百米那，你住得远不好回去，这个点也没车了，就让胡域带你吧。”刘莹冲齐陆告别，让胡域小心开车。
齐陆上了小货车的副驾，胡域一边开车一边哼歌。
“你滴脚步流浪在天涯…我滴思念随你到远方，哟哟到远方！是你让我想你想断肠！如果今生不能与你结呀结成双…我一定会娶个美娇娘…”
“你胡唱什么呢！”齐陆终于笑了。
胡域摇头晃脑，“还不是为搏大小姐一笑？对了齐陆，你真不愿意跟赵晨他们联络下？我赵哥以前对你那么好，你可不能把他给忘了！”
“你要敢跟他提我，我就跑给你看，咱们以后连朋友也做不成，我齐陆说到做到”
赵晨和季然的感情如连体婴兄弟般深厚，让他知道自己在哪儿，季然也必定会知道。齐陆不想跟赵晨有联系，更不想以后会从赵晨那被迫了解季然的恋爱史。
如果没可能，这样彼此没牵挂也挺好，齐陆默念。
“那你得给我留个手机号，以后我和刘莹喊你聚聚你得来啊！”胡域把手机扔给齐陆，“给我小胡一个面子，存个号呗？”
“你保证不跟赵晨或者季然透露我的事？”
“我拿我未来的幸福生活向您保证！哎呀，再说刘莹那脾气，你不让我干我偏干，不得被揍啊！”
“那倒是，我可信你，不能骗我！”齐陆指挥胡域，“前面路口停车，我到了。”
齐陆回到家的时候，白猫还在窗上趴着纳凉。
“你好啊小白，我回来了…”齐陆蹑手蹑脚打开房门。
张婆婆听见动静，在卧室里喊是不是齐陆。
“是我啊婆婆！”齐陆打开卫生间的灯洗脸，“我回来了！”
“婆婆在桌上留了汤，你喝些再睡，年轻人工作要紧，也要顾着身体！”
“谢谢婆婆，婆婆快睡吧！”
齐陆乏了一天，躺在沙发上把她和齐均、廖丽的全家福抱在怀里，骤然入梦。
“我才不要去找你呢，你是一个名叫季然的，完美的人。
没人想在角落里装尘埃，去看万物欣欣向荣。
我会好好的，妈妈，爸爸，在这平凡人生里的一切，原来勘破平凡，平凡才是最可贵的。
我已然失去了这一切，没有资格再去珍惜了。”
会好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