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慌忙提起拖在地上的衣服,跑到了祭祀台第一层石阶上。
双臂张开,示意百姓停止议论。清了清嗓子,祭司高喊到“时辰已到,祭祀大典现在开始。”
人群也停下了议论,纷纷望向祭司,庄重而严肃。
“第一项,迎天神。”
话音落罢,祭祀台第一层大圆形石阶上来了十个戴着五彩羽毛的面具的人,开始跳祭祀舞蹈,嘴里顺便嘟囔着一些给神灵唱的赞歌。
下人们开始端出准备已久的牛、羊、猪等三牲首,放在第三层石阶上。上面还有从台下一直跟过来的三五只苍蝇久久不肯离去。
锣鼓声开始响起,极其刺耳。
八个光膀子青年壮汉排成四排,用两根剖光的又粗又长的树干,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嘿呦、嘿呦......”,把天神像绑了上来。
“咚”地一声闷响,天神像晃了两三下,定在了祭祀台第四层石阶上。
“第二项,祭天神。”
太子殿下整了整着装,来到人群前面,点燃事先准备好的香烛,举着香烛一字一句说道:“天神在上,我越漓皇族心系百姓安危,今将人牲献于苍天,愿天神保佑越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说罢,郑重地将香烛插于第二层石阶上的燔香炉内,行祭祀大礼。
百姓们也纷纷跟着跪下,三拜九叩。
“第三项,送天神。”
听到号令后,八个壮汉随即上来又“哼哧、哼哧”地将天神像抬走,请回了越秀山上的天神庙。
“第四项,献人牲。”
楼夫人听到后,瘫坐在地,默默的哭泣。此时,从第五层石阶上,传来声音:“爹、娘,笙儿不孝,十三年害爹娘费心费力,未能尽孝道。今世恩情愿来世偿还.......”
红衣小姑娘害怕起来,也跟着哭,掏出手绢拂去眼泪。一只手轻轻拽了拽老者的衣袖,说道:“尊者,这个小男孩一定要死吗?能不能救一下他啊!为什么一定要拿人祭拜天神啊!”
白发老者长叹一声,捋一捋胡须,说:“凝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们是干预不了的。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定律,若只是为了我们自己心中的正义,而忽视了所处的大环境,也是一种过错。我们再看看吧。”
只见两个满身肥肉的大汉上到第五层石阶上,一把扯开楼公子的锁链,提着他绑在了底下有柴火堆的木桩上。
“开始火刑。”
这时,上来一个背着箭囊的黑衣弓箭手。
点火、架箭、拉弓、放,一气呵成。一箭射中了楼公子脚下的被太阳曝晒已久的柴火堆,干柴迅速燃起熊熊大火,向周围蔓延。
见状,楼夫人吓得顿时晕厥,被丫鬟扶到马车上。楼老爷准备扑上去救人,结果被侍卫拦下。
火势越烧越猛,范围越烧越大,眼看逼近了楼公子的身。就在此时,刚刚还烈阳高照,现狂风大作,黑云滚涌而来,雷鸣电闪,洪水般的雨势从天上奔来,冲灭了大火。
而正在一旁偷笑的太子殿下和国师傻了眼,站起来,手指着人牲,冲弓箭手大喊:“赶紧再射一个火箭。”
祭司愣了愣,跑到太子殿下跟前说:“不可啊,太子殿下。祭祀上所有的仪式只能进行一次啊,如今突然在大晴天里,下起了雨浇灭了大火,这说明,天神还不接受这个人牲......”
“滚一边去。”太子殿下一脚踢开祭司,差点也把自己摔倒,打了个踉跄。上前几步,夺走弓箭手的箭,直接瞄准了楼公子,麻利地放了一支。
飞箭一声啸叫,划破空气,穿梭而过.......
红衣小姑娘“啊”的大叫一声,一只手捂住了双眼,另一只手想去牵着白发老者。可用手在身旁试探了几下,感觉不到老者。随即五指分开,透过一丝缝隙,向祭坛中心瞄了一眼。会心地笑了。
白发老者出现在了第五层石阶上。只见他双手背后,一脸轻松地挡在了楼公子的前面。
而这支飞箭仍在自己的箭道之上,没有掉落,也冲不过去。
原来老者用自己的念力阻挡了飞箭。
楼老爷也虚惊一场,长舒了一口压抑已久的闷气。
“你是何人?赶在这里放肆。”太子殿下一脸怒气,用手指着白发老者问道。
白发老者点头示意,答道:“在下只是江湖无名之辈,太子殿下无须关心。”
“哼,无名之辈......”话音刚落,太子殿下拿起弓箭转身又射了一支。
被挡住了,又一支......
就这样,一口气射了十八支,全被挡住了。而白发老者仍是双手背后,微笑着。
“你到底想怎样?老头”太子殿下哈着腰喘着粗气问道。
“太子殿下,草民确实没有恶意。只是从古至今,大大小小的人祭仪式确实只能进行一次,让上天选择人牲的命运。如今,天神不肯接受楼公子,太子殿下又何必与天神作对。况且,这也是对整个越漓好啊。若一意孤行,天神怪罪下来,百姓遭了殃,你让他们怎么看越漓皇室?”白发老者娓娓道来。
“我是当今太子,未来可是继承皇位的。整个越漓都会是我的,我还怕这些无知百姓?别以为挡了我几根箭,就逞能管我的事。来人啊,把这个破老头拿下。”太子殿下顾不得刚在装扮的假仁义,命令道。
白发老者见好言相劝没有效果,眼神一定,只见还在箭道上的飞箭变了方向,齐刷刷地冲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吓得转身就跑到了一名手下背后,躲了起来。
就在飞箭快要射中手下的时候,国师抬起手臂,将手掌慢慢推出,一股气波让飞箭瞬间掉了下来。
国师来到太子殿下身边,轻声说道:“殿下,这个白发老者绝非等闲之辈,我能感受到他的修为绝对是修道之人中最顶尖的,就连我也不能及,恐怕与我师傅相齐平。他如此隐瞒自己的身份,相必有什么阴谋。咱们先忍一忍,别跟他动气。”
又转身面向白发老者,半鞠躬说道:“老先生,您说的也对。献给天神的礼物就应该由天神决定收还是不收,刚才多有得罪,望您海涵。”
说罢,回头瞅了一眼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一脸不情愿地走上第一层石阶,说道:“既然是上天决定的事,我也就不能勉强。今天就饶他不死。”
随后,怒摆衣袖离去。
众人也都逐渐散去。
楼老爷和下人们赶紧爬上祭坛,替楼公子松绑。可能因为在阳光下曝晒太久,精神也过于紧张,楼公子已经晕厥过去。
白发老者见此事已经妥善处理,便又瞬间移动到了红衣小姑娘身旁。轻轻拉起她的手,准备离开。
楼老爷赶忙喊道:“老人家,请留步。多谢您出手相救。还望老先生赏脸,到楼府歇息一下,备点薄利,以示答谢。”
“答谢就不必了,本就是举手之劳。望楼老爷不必挂怀。”白发老者推辞道。
“这怎么行啊,小儿如今幸得老先生相救,却未亲自感谢,实属不礼。”楼老爷再三邀请。
这时,红衣小姑娘也抬起头说:“尊者,要不我们去看看吧。我也想看看那个小男孩到底怎么样了呢。”
就这样,白发老者和红衣小姑娘来到了楼府。
楼府在越漓境内的正北方向,背靠着越秀山,宅院很大,庭院中的布置可谓十分讲究。就连下人也透着一股尊贵气质,排成一排在门外迎接楼公子。
安置好楼公子后,楼老爷与老先生进到大厅攀谈起来。
“老先生,今天实在感谢能够救小儿一命。不过看打扮,您应该不是越漓人吧?”楼老爷问道。
“嗯,我们从北边而来,只是游历而已。恰巧碰到此事,便逗留一会。楼老爷,刚才在祭坛,听道别人称楼公子是被诅咒之人,这是怎么回事?”白发老者好奇地问道。
“这说起来也挺怪的。我家小儿三岁的时候发了一次高烧,几天几夜都没有好转,请来郎中医治,还请来大师作法,不过都不见起色。就在他们都要放弃的时候,却突然好了,恢复得也挺快。我们都挺高兴的,还大摆宴席来庆祝。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结果在拜月节的时候,他身体就剧痛难忍,整夜哀嚎。于是我们重金求医,可是也没有什么结果,所有的名医都说此生从未遇到过这种病,根本查不出来原因。”
楼老爷喝了口茶又说道:“后来,年年如此。慢慢的,邻里百姓也都知道了这种怪病。为了不让他们害怕,不让他们难为笙儿,我们楼家便经常发些粮食、衣服什么的。刚开始他们还不太担心,可议论的人多了,谣言也传的越来越厉害,说是每年在拜月节笙儿都会着魔,夜里会出来吃人。人们都害怕,才闹成了今天这样。可府里的人都知道啊,笙儿从小就心善,见到池塘里的鱼死了也会哭上半天啊,怎么会入魔吃人啊。他们却偏偏信了这些谣言。”
“我看那个太子殿下今天一直在为难,好像非得置于死地。”老者一脸困惑。
“嗯,其实这与笙儿没有太大关系,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当年,皇上想要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抉择出太子,让他们公平竞争。两人纷纷拉拢大臣、商阀,寻求支持。最后,我站在了宅心仁厚的二皇子这边。从此,大皇子便记恨在心,处处为难楼家。但是,大皇子凭借有皇后和国师的帮助,还是坐上了太子之位。”楼老爷叹了口气,说道。
一名下人,匆匆跑来,告诉楼老爷,楼夫人和公子醒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