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生活就是这样,大二的槛一过,如果没什么社团的话,大三大四就可以过得无比清闲。深有危机意识的人已经早早动身,为自己的未来做好打算,然而大部分人还是像叶生生一样,躺着、晃着、我有大把青春我怕谁。
叶生生连着两天都没课,打算叫朋友来家里吃火锅,刚拿出手机,细妹妹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喂,生生,你在公寓吗?”细妹妹的声音就像她的外号一样,甜甜的软软的,一听就是个天然系的软妹,让人不忍心跟她大声说话。“那个......今天我们一起吃顿饭行吗,把阿乔和胡豆都叫上......”
“好啊,咱俩想到一块了,晚上直接来我这吃火锅吧。”
“生生,阿乔她.....”叶生生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阿乔在生她的气,因为她搬走了,留下细妹妹一个人跟那几个已经是敌对状态的舍友孤军奋战。
“阿乔不肯跟你说话,你知道她的性格一直就是那样......”细妹妹在为她和阿乔担心。
叶生生想了一下,说:“你打电话叫阿乔吧,我给胡豆打电话,具体晚上再说。”
她和阿乔从初中开始到大学,已经是将近十年的朋友了。她了解阿乔,就像阿乔了解她一样。叶生生中不溜秋、平平淡淡,而阿乔却是一副假小子性格,咋咋呼呼地动不动就把“来啊有本事打一架”挂在嘴边。
她知道阿乔袒护朋友,也是她们俩在大一的时候带上了细妹妹。
都是大三的老学姐了,什么事情看不明白。一个宿舍的几个人在失掉了菜鸟的新鲜感后,渐渐分成了不同的小团体或者是单蹦儿。而又过了一段日子,狭小的空间、日夜相对的时间洗掉了彼此虚伪的面具,每个人的缺点都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摩擦也随之产生。
叶生生她们宿舍的摩擦矛盾,大概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所以她担心她走了细妹妹被欺负,阿乔觉得她抛弃朋友也是情有可原。
还是胡豆省事,一个电话就叫来了。叶生生听见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胡豆对着电话大声说:“我在篮球场打球呢,晚上我去!”
那边谁喊了一句,:“胡一立,颜嘉树叫你了!”
胡豆立马急急忙忙地说:“哎生生,晚上我去啊,就这样先挂了。”
啪地一声,胡豆一个电话把叶生生都挂蒙圈了。
叶生生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块桌布来铺上,又煞有介事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红酒,仿佛她今晚要吃的不是DIY火锅,而是高级酒店的烛光晚宴。
好歹也是乔迁新居,丝带儿不能丢对不?
天快黑的时候,胡豆先来了。一进门大赞叶生生的住处不错:“叶生生,你日子真舒服,高级小公寓感觉略美妙啊。”
“美妙,美妙。”叶生生心不在焉,
“怎么了?大家都来了,还不高兴?”
叶生生念了一句:“就怕大家都不来呀。”
正说着,细妹妹带着阿乔出现在了叶生生家门口,叶生生赶紧摆出笑脸:“欢迎欢迎~”
阿乔没看她,拉着细妹妹径直走进客厅坐下。
叶生生说:“菜还没买呢,不知道你们想吃什么,是一起去还是.....”
阿乔刚坐下的身体又马上站起来,开门出去了,临走点名胡豆:“胡豆,帮我提东西。”
胡豆给叶生生递了个眼神:这都什么事!
他们走了以后,细妹妹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答应来了。”
叶生生低着头洗碗,“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担心。不过,你的话阿乔哪有不听的,我就没看见过谁这么能治她的。”
细妹妹吐了吐舌头,“没事啦,阿乔她其实已经不生气了,我都没怎么费力气她就说要来了。”
叶生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在脑海里盘旋已久的话问了出来,“那细妹,你生我气吗?”
细妹妹笑了,“不生气啊,我觉得还好啦。”
“那宿舍怎么办?”
“忍着咯,实在不行还有阿乔帮我打架!”
今天细妹妹的情绪似乎格外高涨,阿乔和胡豆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细妹妹二话不说走上前把阿乔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转身低着头拎进了厨房。
胡豆嚷嚷着,“怎么不接我的呀,心疼阿乔就不心疼我吗?”说完笑嘻嘻地瞅着阿乔,让阿乔狠狠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胡豆作势要还手,两个人互相吓唬着,
叶生生看见他们买了整整一袋的酒,红的、白的、黄的,“哇,你们今天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怎么,不愿意?”阿乔冷冷地反问叶生生,
“愿意愿意,乔太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叶生生摆出一副狗腿样,她知道阿乔早对她心软了。
胡豆把手机连上音箱,点开轰趴常用的歌单,小贾的声音一起,气氛顿时热了起来。
We the best music
another one!
yeah,you're lookin at the truth,the money never lie,no
i'm the one yeah,i'm the one
“燥起来燥起来!”
四个人团团围坐在茶几边,蔬菜肉类都已经摆上桌,热辣辣的红油锅煮的沸腾,冒出大团大团的蒸汽,冰镇啤酒流着汗,等待着被人一饮而尽。
胡豆抄起筷子迫不及待地要下菜,旁边的叶生生突然端起满满的一杯酒站了起来。
“开局之前,我先说两句。”
“咱们四个从大一到现在关系一直没变过,我很感激,也很珍惜。今天乔迁新居,我想先跟细妹妹说声对不起,对不起细妹,留你一个人在408,如果哪天不行了待不下去了,我这随时欢迎,住多久都可以。”
叶生生一直相信着朋友之间应该有话直说,坦坦荡荡。
这时细妹妹也站了起来,看了看叶生生,又看了看阿乔,笑了,“你们把我想得也太脆弱了,反击之力我多少也有点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neng死她!”细妹妹杏眼圆睁,撩起袖子,显示出瘦瘦的胳膊上那一丁点肌肉。
盘腿坐在地上的胡豆默默地冒了个泡:“细妹的胳膊像学校门口的炸鹌鹑,”“老板,加点孜然!”“嗨,行嘞!”胡豆做作地模仿老板夸张地撒盐动作,
“噗——”阿乔一口啤酒喷了胡豆一身,
胡豆跳起来擦,”哎我去,哎我去,阮青乔你太脏了!”
细妹妹抓起桌上的菜叶子砸胡豆:“让你炸鹌鹑,让你炸鹌鹑,”
他们举起酒杯,金黄朱红与透明重叠碰撞,发出清脆愉悦的声音。
刚开始大家还规规矩矩地吃饭聊天,一旦喝起来就没了节制,闹呀闹地都有些醉了。
她们在一起喝酒,吃火锅,玩手机,聊天,窝进沙发或者躺在地板上打滚,音箱里的电音节奏打出一个个花来,仿佛世间最过开心的事情不过如此。
叶生生有些恍惚地看着,觉得大学一场有这三个交心的朋友也算足矣。他们是那么可爱和鲜明,诚恳而不愿折损一丝一毫自己的个性。
朦胧化的时间和场景,让她突然明白,曾经的高中生太过简单,未来的社会人又太过复杂,而只有她们这一群被划归于大学“真空”中的人,徘徊在曾经与未来之间,明知握着有限的日子,却仍能任性地把名为负累的东西全部扔在一边,欢歌舞蹈到天明。
正当叶生生感慨人生时,胡豆一声长叹,随即听见阿乔着急似地说:“别喝了,别喝了,你不要命啦!”
胡豆举着酒瓶子一阵猛灌,好几大口下去,一瓶啤酒见了底。谁也没见过这么玩命的喝法。
阿乔把胡豆手里的瓶子夺下来,“你以为你真是武松啊!还上山打虎,信不信我打电话叫颜嘉树来打你,”
“胡豆怎么了?”
“这家伙跟我说要cosplay武松,三瓶不过岗,我还没说话呢他就成这样了!”
酒精上头得很快,胡豆垂着头,眼周和脸颊渐渐都泛起了红晕。
“......颜嘉树......”胡豆含糊地咕哝着,已经醉了。
细妹妹有些不忍地对她们说:“你们俩想想办法吧,开了这个头,以后他指不定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呢。”
四人的老铁组合里,三个女生担心着喜欢着另一个男生的男生。
胡豆告诉过她们,他要忍着,他怕颜嘉树知道,所以决心掩饰到崩溃为止。
甚至连胡豆自己都还没有接受这个既成的事实,他只能在喜欢的心情中浮浮沉沉而毫无办法,想要借酒消愁。
“要不,我给颜嘉树打个电话吧?”阿乔说,
“不能打!”胡豆大喊一声,“谁都不准碰手机!”虽然已经醉了,但是在胡豆心里,这个名字仍然是一个不可触碰的底线。
叶生生拿过阿乔手中的手机,说:“好好好,不打不打。”
见大家都哄着他,胡豆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来了劲,“那好,下面,我就给大家表演一段武松打虎!”
叶生生和阿乔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过点儿了。
胡豆喝酒有个毛病,刚开始还有些清醒的时候,还能把控住自己,把平时藏起来的抑郁啊心烦啊全都写在脸上,觉得自己苦哈哈得不行。
一旦过了那个点,胡豆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完全是疯了的哈士奇。即使是没有人看,在胡豆的世界里,现在正稀里糊涂地跟莫名的老虎扭打在一起。
叶生生示意阿乔和细妹妹,一面划开手机,一面窃笑着录了视频,她叫胡豆:“胡一立,胡一立!”
胡豆不理她,她们三个躲在镜头后面憋笑,“胡一立!”
胡豆还是不理。
阿乔出头喊了一句:“胡一立喜欢颜嘉树!”
叶生生跟细妹妹压着声音低低地笑,镜头里胡豆把头大力地扭过来,瞪着眼睛指着叶生生凶巴巴地问:“谁喜欢颜嘉树?”
“胡一立呀~”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颜嘉树是我的!”胡豆非常笃定地用手指戳戳自己做的胸口,
阿乔明知故问:“你是谁呀?”
我是武松!”
胡豆眼见着要唱起来,一阵吐意翻涌而上。“呕~”,他慌忙跑向厕所,“咣”地一声打开门,然而却重心不稳,两脚打结,
“啊——”随着一声惨叫,胡豆结结实实地在马桶边摔了个大马趴。
叶生生细妹妹还有阿乔再也憋不住了,手机还没关笑得全倒下了。
胡豆宝贝似的抱住马桶,用手摩挲着马桶边,叫着:“树哥,树哥,”
叶生生扶着门框摇头:“真该叫颜嘉树看看你这幅死样子,”
“叶、生、生!”胡豆仿佛喊山一样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在马桶里发出嗡嗡地回声,
“干、嘛?”叶生生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他,
“我!”
“想!”
“......”
“唱歌......”
阿乔和细妹妹举起右手:“我同意!”
叶生生记得房东临走前好像留了一套设备,说是不要了,她稀里糊涂地把几个话筒倒腾出来插上,“唱啥?”
“那还用说?世界名曲——Rolling in the deep!”
胡豆每次去KTV都要点这首歌,一方面他的嗓子确实不错,另一方面连带着叶生生她们也能跟着那仿佛跳大神的节奏瞎蹦跶一阵,所以一听这歌,谁都比谁都来劲,胡豆一抬手把音箱的声音扭到了最大。
那节奏像是在擂鼓,又像是真的Rolling in the deep,单纯反复强烈,
咚咚咚咚
咣咣咣咣
There's a fire staring in my heart,reaching a fever bich and it's bring me out of the dark......
胡豆这边全情投入,那边三人上天入地上蹿下跳,
冲破音箱,咚咚咚咚
砸断地板,咣咣咣咣
几杯酒下肚更加轰轰轰轰......
叶生生和朋友们嗨到爆,谁也没听到这时门口响起了礼貌而克制的敲门声,笃笃笃,不多不少,正好三下,没有人理。
直到那声音由小渐大变成砸门的声音,叶生生才恍惚听见,
“暂停!暂停!”
叶生生赶紧停了音乐,定了定神,“刚、刚才是不是有人敲门?”细妹妹摇摇头,这时门口又传来了砸门声,
叶生生起身去看,猫眼里万宝路架着眼镜站在门口,
是那个精英MAN!
叶生生使劲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结结巴巴地对胡豆他们说:“你们、你们先稍微安静一下,”
她打开门锁,万宝路两手揣在家居裤的口袋里,脸色不是很好看。
“您有什么事吗?”叶生生的声音脆脆的,
万宝路的心里一股怒气窜上窜下地,但表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他只是来串门的。他抬起左手,不满地用食指用力磕了磕表盘,示意叶生生已经十二点半了。
他在家里被吵得实在睡不着,隔壁那万恶的节奏简直像雇了一个拆迁队,闹得他神经崩溃。一阵烦躁之下,万宝路敲响了叶生生家的门。
可他又觉得这样做似乎略显小气,为了达到中正科学的态度,他只好不说话,用无声的行动表示他的意见。
叶生生的脑子早被酒精搞晕了,完全看不懂万宝路在干什么,只见他点了两下手表,然后把手表凑到叶生生眼前晃了一下,又垂下手去站着。
叶生生抓抓脑袋,云里雾里的,“那个,有什么事您能说句话吗?”
“奥~”没等万宝路开口,叶生生突然做恍然大悟状,截断他的话头。她也抬起左手点点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Omega?Rolex?Swatch?我是卡西欧~”说着说着冒出了羊肉串味儿,
万宝路的脾气已经被这孩子挑到边缘,下一秒他就能把这二十三楼的声控灯全都吼亮,但当事者还是一副不明世事的样子,睁着水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万宝路深吸一口气,“已经十二点半了,你们,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奥......是是是,”叶生生好像是被老师讲明白了一个题那样坦诚地道了个歉:“对不起啊,打扰你了,我们不闹了。”
说完也不等万宝路回应,转身干脆地关了房门。
万宝路的一口气全憋进了肚子里,愣在叶生生房门口好一会,重重地把那口气叹了出来:现在的孩子,咋这样啊!
彩蛋:【朋友圈节选】来自喜寿手动整理
DOUBLEss不息(叶生生):
21:32 一张照片——拍立得滤镜下:四个酒杯,杂乱无章的餐桌,东倒西歪的一切
四个像夏天,四个像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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