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临岸,芦花轻舒长絮,秋风中片片飞舞,犹如落雪鹅毛。一代枭雄双绝门主计丛伦埋骨于此,石碑含哀,群雄落泪。
值此百日之期,江湖豪杰纷纷来此吊唁,想来人世间饥餐渴饮,鸡鸣抬头看天,农人劳作,商贾贩夫行走奔波,几人听闻。江湖各门各派墨守成规,各自为政,自诩狂妄,又有几人披肝沥胆为国为民,堂堂我大明汉民,不免令人汗颜之至。
计老墓碑哀立,冷冷秋风之中空留下声声叹息!
一黄面书生负手而立,褪色儒衫之躯略显单薄,眺远方,看苍天心中一片茫然。
双绝门人在双绝令下齐聚计老墓前,日者,阳也,行走于光天化日之下,门主飞天燕子贺方亲率八大门人。
月者,阴也,门主锁喉书生白羽率领二十四名武功高手,一身紧身劲装,肩担虎头铠,背背披风斩月刀,黑巾蒙面,个个眼中沁泪。
贺方门主口吐一缕青烟,手中烟袋擎住不动,宛如一尊雕塑,深邃目光中似乎五味杂陈,又好似在细数昔日种种往事。
时值天下太平,江湖上更是寂寂无声,各门各派恪于门规戒律,少在世间走动,普通平民百姓更是难得一见那些江湖人物。
可是今日这风雷渡芦花荡却是群雄济济,计老墓碑前长跪着双绝门主计天骄,五行护卫,日绝,月绝老少英雄。
而在芦花荡周围方圆几里之内,却又不少人正在向此地慢慢聚集而来,不时间三三两两便聚集了几百人之众。
僧俗道形形色色,高矮胖瘦,男女老幼,一看这些人打扮便知,乃是江湖中人。
众人在计老墓前,肃然而立,除了飒飒秋风,更无半点声响,纸钱香壳慢慢在火中焚尽,而在陵墓西边的高坡之上却洒然端坐一个黄面书生,如一雕塑一般,远目眺望着北边滔滔黄河之水。
计天骄在五行护卫的陪同之下,张目观望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江湖中人,贺方和白羽两位门主一一介绍。
平日里这些江湖高人难得一见,隐忍遁于深山大泽,远离功名利禄,乃是世外高人,真没想到今日却齐刷刷来至这计老墓前。
少林方丈智化大师携达摩堂四大金刚,峨眉上院掌门天弘禅师和手下四院主,峨眉下院掌门弘一道长携青城派掌门,也是其大徒弟玄灵子,崆峒独臂掌门关小霜之父关玉山。
而在远处一斜坡之上站立一僧一俗,年岁中年,一脸正气,悲愤惋惜之中岿然不动,在场的江湖中人却少有人知,此二人乃是北派昆仑的两位当家人,于良,亦苦两位高人。
此二人乃是江湖五秘之一,于良一身功力高绝,天玄十三剑更是神鬼莫测,亦苦原本乃是一小僧,习得七十二路潭腿,犹如罗汉在世。
王屋山脉一深绝之地,极少有人知晓有一谷名曰阴阳谷,此地从外表看来只是一处密林起伏之状,谁曾料想在密林沟壑之处,林木遮蔽之下乃是一处山谷,谷中鸟语花香,世外桃源。
由于门主新丧,个个都愁容满面,
此地便是双绝门秘密休憩之所,双绝门人在没有外出任务时候便在此休养生息。
计天骄携双绝一众门人聚集于此,从长计议,无精打采,各自在忧叹度日。
日绝门主飞天燕子贺方和月绝门主锁喉剑白羽及总门主计天骄一众人等极力邀请小疯子于谷中做客,小疯子不知可否,心乱如麻,婉言拒绝!
这日夜半三更时分,突然间这阴阳谷山崩地裂,乱石横飞,惊天动地之声连绵不绝。一场惊天祸事从天而降。
随即就见树木倾倒,尘土冲天而起,在这夜晚的月光之下犹如死神笼罩。
待大地恢复一片沉寂,在这谷底的山顶之上,飘飘然站立一白衣女子,宛若仙女下凡一般,白纱遮面,体态玲珑曼妙,却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不是哪夜风中吹拂的白衣飘飘,还真的难以分辨。
白衣女子看着这阴阳谷绝密之地在黑火药的爆轰之下,土崩瓦解,尤其是这山谷犹如一口小肚大的瓮罐一般,想必是这双绝门人一众做了这瓮中之鳖,此地倒是一处绝佳的墓地之所。
想罢,美目中飘过一丝得意的蔑笑,飞身而去,身影看似缥缈,却去势及快,显然此女子功力已至化境。
女子飞身而去不久,却见一灰色身影如离弦之箭,飞也似的追将而去。
而这之后,从这阴阳谷中也踉踉跄跄飞出两道身影,一定神之后,也顺之追了下去。
灰衣人见前面哪白衣女子身形飘忽不定,内力提及,身形冲天而起,随即陡然再升,犹如脚踏天步,有点像武当派的梯云纵轻功身法,细细观察之下,不觉心中大骇,惊的差点叫出声响:紫眉山凌云步!
而恰在此时,哪女子得意忘形,自觉今夜埋火药伏击双绝门人,大功告成,不免身形拿捏不准,凌空飞渡回旋之时,面上白纱飘起,被一松枝挂掉,露出一绝美面庞,真乃人间仙子,绝世美人,加上一双绝美眸子简直是惊世骇俗之容!
突然闻听“啊”的一声惊叫,一条灰色身影极速坠落于地面之上。白衣女子闻声惊骇,不免怒火中烧,暗骂自己得意忘形,好生大意,被人跟踪自己却茫然不知,身形倒转而去,快似闪电向哪灰衣人拍出一掌。
灰衣人惊恐之余,旋即明了自己失态之举,随见哪白衣女子掌风凌厉而至,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这一记杀招。
一骨碌身爬起来伸手喝道:“雨柔,真的是你吗!”
绝色佳人白衣飘飘,夜景中宛若天仙下凡,凌空于世俗之上,见眼前一灰衣书生满脸懵逼之色,不免心声恨意。
斥责道:“哪里来的登徒浪子,无耻之尤!”说罢凌空飞出一掌,直袭来人前胸。
布衣黄面公子风易飞突然间浑如梦境,天人永隔的爱恋之人突然间现身这王屋山中,一时间惊恐失色,无措至极,更加不觉来袭掌风已至,更加断定花语柔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嘭~”的一声闷响,小疯子犹如离弦之箭倒飞而去,随即夜空中飘出一股血箭飞天!
山谷之中风声呼呼,日头升起又落下,不知过了多久,小疯子被这一记绝命掌击的气息全无,满脸血污。
脑海中却是一桩桩,一幕幕总在忆起与花语柔的点点滴滴,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又回想起倥侗绝崖之下哪堆香丘墓冢,那可是自己亲手所埋,更没想到花语柔却仍在人世,更没想到会对自己反戈一击,猝然出手。
小疯子心已死……
躺在乱草丛中无声无息,任凭秋风落叶簌簌而过,任凭虫蚁鸟兽任意肆虐。
不知何时,一条黑色人影在黄昏时飞略而过,不经意间瞥见草丛之中的小疯子,下意识的止住身形,在其身侧左右端望,不觉惊讶感叹一声,随即仰天长啸一声。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又有一条白色人影呼啸而至,来人在山中绝岭之地,起起落落,功力不凡,不一会儿便来至黑衣老者之前。
白衣人年约三四十岁,一脸刚毅睿智,脸庞白皙,微微泛红,显然功力不俗,抱拳道:“贺大哥啸声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黑夜老者正是双绝门日绝门主飞天燕子贺方,拿手中硕长烟杆一指道:“白兄弟,你看哪是何人?”
锁喉剑白羽惊恐顺势望去,不免大惊失色道:“大哥,此人不是被老门主临终前计定的尊主吗?”
贺方六十多几,一脸黑瘦,轨迹于市井之中浑然不查,一副老脸古井无波,黯然道:“正是此人!”
二人蹲在小疯子左右身侧,伸手探视,探气息,摸脉搏,却是毫无生息之机,二人相视一眼,练练叹息不已。
“白兄弟可知此人身份来历?”贺方问道。
“大哥,老门主新丧之时,小弟星夜兼程,快马加鞭赶至洛阳,听闻天骄和五行护卫说起,此人被老门主尊为我门尊主,直至我阴阳谷遭受罹难之时,也不曾听人讲起此人真正身份来历。莫非大哥熟知此事?”
“兄弟,据老朽所知,此人乃是江湖五秘之首风云山庄之少庄主!”
听罢,惊的锁喉剑白羽一阵惊诧不语。良久才喃喃道:“大哥,我门派被焚,莫非是天意不成?我双绝门与风云山庄素无恩怨,这少庄主怎会将我双绝门赶尽杀绝?”
“白兄弟此话怎讲?”
“大哥您试想一二,老门主与其相识不过二三日,便撒手人寰,哪计天骄年少,不谙世事,怎知人心叵测。
再者既然被老门主视为尊主,我等也一力相邀至王屋山阴阳谷,否则世间少人知晓我阴阳谷这绝密之地,先剪除老门主,再灭我双绝门一众老小,此计不谓不毒也!”
贺方沉默片刻问道:“哪这小子丧命在此又做何解?”
白羽沉思一会儿,猛然间恍然大悟道:“大哥,我等门人上下近百条人命被奸人用火药埋于峭壁之上,而深埋谷底,侥幸逃脱我等寥寥几人,此等深仇大恨,我等怎可不查,我看此人嫌疑最大,想来是所埋火药自己估算不足,被其巨大震慑损伤也说不定,否则此人怎会在距离我阴阳谷不足十几里之地?”
顿了一顿,白羽接着又道:“大哥,我等探查数日,毫无一丝线索,唯有此人丧命于此,周遭无有异样,想必是此人受其外力震伤,勉强逃避至此,无力维基而丧命此地!”
贺方沉默,一摸下巴叹息一声道:“老朽实在猜不透我双绝门与风云山庄有何瓜葛!不过此人所为确实令人生疑。”
二人在狐疑之中,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空余小疯子瘦弱身躯躺倒在杂草丛中。
山中无日月,不知过了几时几日,小疯子风易飞总算悠悠醒来,脑海中早已无它,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挚爱花语柔打了自己一记绝命枯叶掌,难道她便是新近崛起的九幽仙子,也是打死双绝门老门主计从伦的元凶首恶。
也记起仙子哪种幽怨的眼神明明视自己为形同陌路,难道是与花语柔酷似之人,天下哪有如此巧遇之事?
一记枯叶掌将自己震的五内具焚,内力涣散,不能提聚。更是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如入冰窟,俗话道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小疯子早就进入五道轮回,浑浑噩噩,疯疯癫癫。
抬头望天傻笑不已,又一会儿低首啕嚎大哭,手舞足蹈,捶胸顿足,失心疯发作不过如此尔!
南至江南水乡,北至荒漠戈壁,这个形容猥琐,黄焦腊气的疯癫之人都曾踏足。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世人形形色色,哪里还有人会在意这个落魄之人。
眼看年关将至,冷风瑟瑟,可是这短短两月的大明江湖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惊天大事!
江湖五秘中最为神秘的风云山庄在侥幸从杭州西山逃得性命后,隐遁福建泉州少林寺附近,一夜间被人连根拔起,一个不留的永绝江湖,被武林中人口口传闻。
江湖中各个门派如雨后春笋般也纷纷崛起,后起之秀也是层出不穷。
北疆天山九幽门更是在大明王朝如日中天,俨然要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派中高手如云。门主江寒月,夫人九幽仙子花不语更是与朝廷巡检都司勾搭连环,着藏青色衣帽的一众门徒在市井之中简直是不可一世,只手遮天,百姓见之如见官人,纷纷躲避,不敢招惹。
一时间大明江湖风雨飘摇,笼罩在一片黑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