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些事情,有的人一生的时间也不会遇到一次。
无法触摸,无法倾听,甚至无法用肉眼去看见。
随着世界步伐的前进,连愿意去相信的人也渐渐减少。
即使是道听途说,也只不过是配合的说两句客套话,实际心里却想着:哼,封建迷信。
但是,你不信,却不代表它不存在。
或者换句话来说:你很幸运没有碰到?
那么。
你觉得,你能幸运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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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
办公桌上的台灯闪烁了两下,暗淡下来,同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烟雾缭绕中,施大成抬起头来,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看台灯旁的闹钟。
钟面上,时针分针交错,秒针无声而平缓的在转动。
五点四十五分。
施大成揉了揉眼睛,搓掉了眼里的分泌物。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已经连续三天了,吃的是同事从食堂带回来的饭菜,困了就在大队办公室的桌子上眯一会,浑身酸痛的醒来后,又继续看案子的卷宗。
虽然这不是施大成第一次那么做了,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充满了迷茫和挫败感。
粗糙的手指上满是灰黑色的油墨,蓝色的警服衬衫上处处斑驳,有饭菜的油污,也有施大成的汗水,散发着酸腐的怪味。
因睡眠不足而通红的双眼以下,是泛着油光的脸颊和鼻头,以及看着就很扎人的络腮胡子。
施大成用左手摸索着脸上的络腮胡,丝毫不在乎手上的油墨与脸上的油光已经混合一团,只是死盯着右手上的卷宗,眉头紧皱着。
“撕拉。”
一抹阳光照进了这个暗淡的办公室,虽然只是凌晨的微光,但施大成依旧被刺痛了双眼,他举起手上的纸张,遮住了整张脸,嘴里发出了嘶哑且气急败坏的咒骂。
“队长,又是一夜没睡啊。”
拉开窗帘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员,窗外的光打在他白皙的笑脸,和深色的警服上,显得温和清秀。
“是你小子啊。”
适应了阳光的施大成,眯着眼,看清了眼前的人。
转过头来,抬手关上了办公桌上的台灯,顺手从一边已经干瘪的烟盒中抽了支烟,塞进了嘴里。
“怎么来那么早,这还不到六点,你们年轻人不应该都是连早饭都不吃,都还是要多睡个几分钟的么。”
“昨天我值夜班,今晚还没睡呢。而且,什么年轻人,队长你也不比我大几岁。”
赵源翻了个白眼,一边嘟囔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施大成叼着的烟。
“嘶呋……”
施大成没有继续跟赵源拌嘴,而是重新看向了手里的卷宗,眉头紧紧地扭在了一起。
赵源看见队长这个样子,身体往前倾了倾,瞄了眼卷宗,撇了撇嘴。
“又在看这个卷宗啊,几张纸来回看,纸都快让队长你给捏烂了,还能看出个什么来?”
“重点不是看,而是整理思路。”
施大成捏着烟嘴,在烟灰缸边轻轻弹了弹,然后又叼进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说。
“线索全都藏在细节里面,就是看你能不能找出来,并且将所有线索联系起来,找到关键点,从而一步步接近,甚至于揭开真相。”
“是、是,队长不愧是队长。”
抬头看了眼面前明显没有听进去的年轻警员,施大成摇了摇头,从胸前的口袋里面掏出二十块钱递向赵源。
“对面小卖铺应该开门了。去帮我买包红双喜,再去街口吃点早饭,顺便帮我带点。”
赵源笑嘻嘻的接过钱。
“八块一包的是吧,知道了,谢谢队长。”
目送着小跑出门的赵源,施大成又低头埋进了案件的卷宗里。
这是一宗失踪案:四名女高中生,在不同日期的晚上,连续失踪。
四人没有任何共同点,身高、胖瘦,甚至于家境。
失踪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情感上面的纠葛,没有同学和家庭的纠纷,有的连失踪的时间、地点都不确定,可以说是线索极少。
放下手中的卷宗,施大成搓揉着鼻梁,眉头紧凑。
夹着烟头的左手轻轻的敲击着办公桌的桌角,脑海中,四名女高中的面孔与资料一一浮现,案件的一条条线索,证人的一道道证言,在不停的整合、串联。
“第一个失踪的女高中生,住校生。”
“据当事人的舍友说,当晚,第一当事人在晚上十点钟左右说要出去走走,之后再也没有回去。”
“据校门口与第一当事人相熟的小店店主证言,并没有目击当事人出校。”
“两天后校方通知在外打工的当事人家长,家长报警失踪。”
施大成停下,抽了口烟,继续阅读卷宗。
“之后两名当事人,都是在晚自习放学后,在归家途中失踪。”
“其中第二当事人,是在第一当事人失踪后第五日失踪。”
“据证人证言,第二当事人,在晚自习放学后,与男友在学校对面小吃店吃过晚饭。”
“据当事人男友所述,当晚吃完饭后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左右,两人饭后是一起回家的。”
“因怕被当事人家长发现,男友只将当事人送到小区所在街道的路口,目送当事人进入小区巷子,当时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之后在小区周围排查,并无人目击其从小区出来。”
“第二当事人家长久等女儿不见回家,就联系了当事人朋友找寻,未果。”
“第二天去学校找到当事人男友,得知女儿昨晚其实被送回小区巷口之后,继续联系周边找寻,依旧未果后,于第三日报警。”
“第三当事人性格孤僻,在学校中并没有什么朋友,在第二当事人失踪后第三日失踪。”
“当晚晚自习放学后,只有同路学生在归家途中看到过当事人。”
“但目击者并不与第三当事人完全同路,所以在半路失去当事人踪迹,之后也没有其他目击者,无法确认当事人具体失踪时间、地点。”
“当事人家长于第二日在学校找寻未果后报警失踪。”
“至于第四当事人,诶……”
施大成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屁股狠狠地按进烟灰缸。
“第四当事人,在第三当事人失踪后第二日,也就是周六,于家中失踪。”
“据第四当事人家长证词所述,当晚十点,当事人父母二人正在客厅看电视,而第四当事人则在自己的房间关门做作业。”
“突然间,当事人母亲听到有水流声,便前往厨房以及卫生间查看,但是并没有发现水管未关、或者漏水的情况。”
“没过一会,当事人父母听到,从第四当事人房间传来沉重的椅子倒地声音,当事人父亲立刻敲响当事人房门,但未有听到回应,开门后,发现第四当事人已经失踪。”
“当事人家人找寻数小时,都没有发现第四当事人的踪迹,周边也没有目击过当事人的证人证言,发觉不对劲后,于第二日凌晨一点四十左右报警失踪……”
读到这里,施大成一把推开面前的卷宗,起身走向窗户。
“诶……”
又是沉沉的一口叹气。
这件案子,从前三件来看,都算是比较“正常”的失踪案件。
虽然线索很少,但总归还在施大成的专业范围内。
只要按照步骤,一步步去搜查以及排查,施大成相信,总会有新的线索和关键点出现的。
身为刑警大队二队的队长,办过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案子,施大成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但比较为难的是第四起失踪。
转过身,施大成重新拿起卷宗,翻到第四当事人父母的证词页,来回翻看起来。
根据当事人父母所说,第四当事人的房间的房门正对着客厅,如果有人想要进入,只能路过客厅。
而且房间只有一扇窗户,还只能从屋内开关插锁。
当晚吃过晚饭,第四当事人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出门。
在当事人进入房间到失踪这段时间,其母亲虽然去过厨房刷洗碗筷、清理厨余,还在听到水声后,去排查了漏水。
但当事人父亲从始至终,都是在客厅的。
而且在第四当事人房间内发出异响,其父亲开门进入时,清楚的看见当事人房间的窗户是锁上的。
后来去现场搜查的时候,也证明了第四当事人父母的证词是准确的。
第四当事人房间的窗户也没有被撬动、破坏的痕迹。
当然,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机关之类的。
这是一间密室。
说些阴暗的想法,施大成宁愿第四当事人是尸体被发现在了她自己的房间,形成一件密室杀人案,也好过现在这种情况。
一个心智健全的女高中生,在自己的家中,在自己密室一般的房间里,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没有线索,没有目击证人。
还偏偏就在已经发生了三起失踪案之后不久。
所以这件奇怪的案子,就直接被上面塞给了负责前三起失踪案的刑警二队,就是施大成担任队长的小队。
但是要真说起奇怪,其他的三起案子也不简单。
原本施大成接过案子的时候,虽说不是信心满满,但也不是完全没信心。
失踪案,只要不是当事人自行出走,那就一定有线索能找到。
线索,就意味着凶手的破绽。
可是,离最后一起案子发生到现在,已经四天了,刑警二队全员出动,除了案卷上的证言以及资料,真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面对上面以及失踪者家长、媒体的压力,施大成真的是连背都直不起来。
这才有连续三天都在办公室,对着案件卷宗埋头苦思的情况。
其实不止施大成这个二队队长有压力,队里的其他人,也没有一个轻松的。
队里的人,大半都在外面没日没夜的蹲点搜查,好几天连家都不能回,吃住都只能在车上。
这种情况下,还能没心没肺的笑出来的,恐怕只有新来的那个赵源了吧。
施大成想着,又是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