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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决战(三)

齐之侃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天界战神,虽然身处险境,但不会自乱阵脚。尽管仲堃仪失了灵力,但他并不畏惧,此时二人心中皆无退缩二字,蝼蚁偷生,英雄不会。

地魔绝杀已至,春灵反噬灵力,二人无从抵抗,已是避无可避。就当被逼入绝路之时,仲堃仪忽觉面侧一闪,金光划过,一条青色巨龙盘旋而现。龙啸九天之上,万物皆为俯首,半数魔影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地魔十分惊讶,却不想齐之侃早已趁着这个空档飞身而起,想要夺取沐春之灵,却终是慢了一步,只碰触到一点点春灵之力。

仲堃仪才晓得这青龙从何而来,原是当时孟章所赐的护身刺青幻化而成,无形中救了二人一命。

“神君赐福相救,便又是一恩,日后下官定生死相随,此恩不报,永不飞升。”

齐之侃飞回仲堃仪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现在可不是立誓的时候。

地魔夺回春灵,更加肆无忌惮地动用春灵之力攻击二人,二人只守不攻,很快便处于被动趋势,如此下去,待到灵力耗尽之时,便更加无法阻止地魔。

“战神!不可再这样下去了,我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仲堃仪翻身躲过地魔的攻击,滚落在齐之侃身边,齐之侃出剑为他挡下一击,一把将人托起,又将其推出甚远。

“保护好自己。”齐之侃只说了一句话,便又重新投入到战斗之中,仲堃仪十分佩服战神的勇气,重新聚气为剑,继续斩杀剩余的零星魔影。

本以为能撑到天界派兵,却是寡不敌众,二人负伤累累,背身相靠。地魔总是喜欢将猎物折磨得精疲力尽再吞噬他们,这样既血腥又有趣,他多用这种手段来达到自己罪恶的目的。

仲堃仪的灵力已彻底耗尽,身上的伤痕渗出鲜红的血液,长剑染血直插入地,靠着齐之侃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战神是否觉得天界的文官只会谈天论地,如此无用?”

齐之侃不知道仲堃仪为何要在危急存亡之时问出这种问题,他答,“各司其职罢了。”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死。

无论是为忠义,为职责,为苍生,还是为一个人,皆是壮烈,步步为荣。

孟章出现在云端的时候,仲堃仪愣住了,目光紧紧追随着他御风而动的衣裳下摆,那青色的光晕冲破厚重的层云,如暗室逢灯,给人生的希望。

“神君……”仲堃仪嚅动唇齿,默默地叫出这个称呼,言语中存在着些许不可思议,而更多的是惊喜交集。

孟章立于云端,将下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望着伤痕累累的仲堃仪,眉宇间浮上一层怒气。

“地魔凛夜。”孟章的声音异常冰冷,仿佛连空气中都结了层冰霜,“执迷不悟。”

地魔微眯眼眸,几乎是从唇缝中挤出一声不屑的嗤笑,现在沐春之灵在他手里,就算是四方神君都聚齐了,他也不会畏惧分毫。

“孟章神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地魔死咬着后槽牙,眼底的恨意就要溢出眼眶,骨骼与筋肉摩擦之声咯咯作响,他周身杀气腾腾,仿佛下一秒就要毁天灭地。

孟章根本没有理会地魔假惺惺地寒暄,他挥袖施法解开结界,欲救仲堃仪二人于水火,却被地魔击退。

“如今天庭都时兴单枪匹马的战术了吗?”地魔望着脸色阴沉的孟章,继续挑衅道,“你那三位老友呢,怎么不来助阵,怕不是天庭的仙姬太美,一个个的都流连温柔乡无法自拔了?”

孟章并未回言,他撤了脚下云团,收了周身法力,飞身落地,简单地检查过仲堃仪的伤势后,渡了些灵力给他。

仲堃仪看向孟章的眼神是复杂的,眉宇间的柔情更甚以往,若说是感激,又太过暧昧,齐之侃有所发觉,却将疑惑咽于喉间,藏于心底。

地魔受到冷落,心中的怒气更加无处释放,便出掌打向孟章,孟章并未回头,微微侧身单手出掌抵挡,两股灵力于半路汇聚相撞炸裂开来,烟尘回旋,飞石四起。

“本君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孟章示意二人暂退一步,转过身望向地魔,声音愈发冰冷。毕竟凛夜曾是他座下地灵,不到迫不得已,只要凛夜还有一丝向善之心,孟章绝不会轻易将其诛杀。

话音刚落,凛夜大笑出声,且笑声越发放肆,接而反问,“当年你给过我机会吗?你听过我解释吗?七成灵力,你知道我修炼了几千年吗?”凛夜挑眉,苍凉与无奈尽数推入褐色眼瞳。

“孟章,我永远也无法原谅你。”地魔催动沐春之灵,霎时间地动山摇日月无光,“我要毁了你,让全天下的人都为你陪葬。”

沐春之灵已完全被黑化,黑色的魔气伴随着墨绿色的春灵之力化作一缕光柱向孟章袭来,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仲堃仪来不及思考,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大跨一步扯过孟章的衣袖将其拉回怀中,却将自己的脊背毫无防备地暴露给敌人。

四目相对,孟章将仲堃仪坚定的神情和清澈的眼眸印入脑海,仲堃仪的笑眼是孟章永远无法忘怀的美好。

“仲君!”孟章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与痛楚,他感觉压抑的呼吸捆束着胸腔内滚滚流动的血液,他抬起手想去抓住些什么,却扑了个空。

仲堃仪闭上眼睛,他知道如果被沐春之灵重击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可他义无反顾地为孟章挡下这一击,只因心甘情愿。

然而他并没有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感和濒临死亡的恐惧,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后一切都归于平静。仲堃仪睁开眼睛摸着自己毫发无损的身体一脸疑惑,他望着孟章和齐之侃二人惊讶的神情便下意识回头去看,原来,不知何时修寒已来到他身前为其挡下重重一击。

“你!”地魔也十分惊讶,这一击,他几乎用尽了沐春之灵全部的灵力,本想至孟章于死地,却阴差阳错地击中了修寒。

修寒只觉通体剧痛,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愚蠢!”地魔大骂一声,将失去灵力的沐春之灵丢弃在地,墨绿色的晶石落地摔得四分五裂,风一吹,便消散了。

修寒凝聚着最后一点灵力爬向地魔,他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喉咙中发出咿咿呀呀的沙哑之声。

他逐渐涣散的瞳心里仿佛倒映出彼时的兄弟二人,凛夜摸着修寒的额顶,用稚嫩的声音发誓道:“兄弟情深,千金不渝。”

“修寒!”地魔跑过去想要搀扶修寒,却终是晚了一步,修寒早就化为粉尘随风飘逝了。

地魔颓然跌倒,他思考着他做这一切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他骗了修寒,却也没骗修寒。他接近修寒想要骗取沐春之灵不假,黑化沐春之灵想要主宰天下苍生也不假,可他却并不恨修寒,被封印在婆娑岭中的须臾数年,他也曾偷偷化为寻常百姓去青龙神祠偷看修寒,却见到人们不愿供奉修寒的神像,甚至将他的神像搬至一旁,唾骂相向。询问得知,因为他当年的疏忽导致修寒如今的悲剧,愧疚与不甘蒙蔽双眼化作邪恶心肠,却终究机关算尽,情义两失。

“真的愚蠢,成功离我兄弟二人如此之近,你为何不肯再等一等。”

孟章走上前,冷言道:“你以为修寒会与你一起主宰世间吗?他不似你这般铁石心肠,宁愿剥夺别人生的权利也要不择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孟章没再给地魔机会,施法将其最后的三成灵力尽数抽尽,地魔没有反抗,就这般悄无声息地灰飞烟灭了。

仲堃仪抹了一把冷汗,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却撞上孟章十分严肃的目光。

仲堃仪被孟章的神情吓了一跳,只听到孟章沉着嗓音说道:“此劫尚未结束,沐春之灵,已经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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