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战神屹立,整片空间似乎也在此时沉寂。“轰”“轰”“轰”,忽然间雷声大作,遥见天际电光裂隙。
忽有一股气息涌向双手,双手轻轻一挥擎天巨柱顿时发出金属轰鸣,眼看就要砸落下去。陡听得一声轰鸣,卷动的风雪骤然激散,擎天巨柱竟在此时突然崩碎。方墨闷哼一声突然栽倒在地。
月光下,紫竹林落影缤纷,小屋却是一片沉寂。正在修炼的朗月突然睁开了双眼,不知是谁引动了灵气波动,那股气息狂暴,似有毁天灭地之力,便是她也为之心悸。而感知中那灵气波动的位置离这里似乎并不远……
她突然惊呼一声:“不好!望月崖……”风驰电掣般冲出了小屋,浑忘了此时只穿了儒服,赤着双脚。所过处风流卷动,雪花弥漫。玉足下冰雪崩散,化作纷飞的流星,发出点点剔透的晶莹。
神秀峰顶,孤崖上,一间茅草屋。久经风雨茅草屋变得破损不堪,走风漏气已然阻挡不住飘散的风雪,雪花满地。草屋正中似乎是一座泥塑,身上裹满了雪。就在此时那泥塑突然微微一震,似有一股柔和之力将上面的积雪激荡的四散飞起,落于三尺之外,露出下面那张蒲团。
原来不是泥塑而是个老者,身着紫色长袍,头插青木簪,那张脸却是瘦削枯槁毫无生气,彷如枯死的树皮。他在这里已经枯坐数月,离参悟心中道义几乎只差了一毫,可是那股气息却让他心神陡乱。
此时他缓缓的睁开双眼,满是褶皱的双眼中似有电光游走,陡然一凝看向望月崖方位,那惊鸿一瞥彷如穿透了时光岁月,便是那木墙也如无物。他的识界已达坐道,神魂游离早已到了数百丈外望月崖上。
神魂所见,望月崖上朗月白衣如雪,儒服飘展与雪共舞,她跪在地上抱着方墨,紧张的喊:“方墨,你怎么了?”伸手在他手腕处一探,顿时神色惊变:“怎么会这样?”她发现方墨气脉严重受损,而体内灵气却是充沛之极,远比辟海的修者要强盛数倍,当真奇怪之极。
刚才她已经感知过,望月崖上除了方墨之外似乎并无他人,因为除了方墨之外她没有感知到任何修者的气息。除非打上方墨的人比自己的修为还高,可是如此修为的人谁又会无缘无故对方墨动手?以此来看方墨不像是他人所伤,而更像是修炼失控所致。不禁诧异,刚才那奇异的气息到底来自何处?
她看着方墨,少年双眼紧闭,依旧昏迷不醒。才忽然发现那张半遮半掩的脸俊秀中透着英气,隐然已有男子气概。心里陡然生出异样的冲动,想要揭开那张面具,看看他到底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她伸出手去,却又显得迟疑,不知道是担心那张面具下是一张丑陋的脸让她害怕,还是担心看到少年真实的模样而心生差异。几乎手指一动便可揭开那张青色葫芦面具,她的手却久久的停在半空。
正是这个少年临危不惧挡在她的面前,也是这个少年一览她的芳华形容……眼中充满了幽怨,最终迟疑着收回了手。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一招,方墨怀中飞出一物,却是她赠给方墨的乾坤袋。
手掌,手中已多了一枚丹丸,黑色光润,有如石子,赫然是师祖给的那枚清元丹。朗月将乾坤袋放回方墨怀里,再将清元丹喂入方墨口中。然后将其扶正盘膝而坐,她则坐在方墨对面,两人四掌相对,顿时灵气氤氲,激荡的雪花飞舞。远远看去他们就像冰雪中的仙童玉女,心神内守,遗忘了天地。
凝视片刻,老者神魂回归本体。老者手捋短须,眼中明光如炽,枯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这个徒儿果真有些特别!却不知将来是福是祸?”沉凝片刻,他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霎时间,气息全无,有如泥胎。只见寒风拂面,冰雪相侵,不一会身上又落满了雪花。
暖阳照在山崖上白雪荧光。方墨还睡在那片深沉的暗影里,此时他就像山岩上一个小小的丘隆。一阵鸟雀啾鸣终是将他叫醒,未睁开眼先“啊……”长长的出一口气,然后伸个懒腰,这是每日起床惯性的动作,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身上的积雪崩碎落入了领口,弄得胸腔一片冰凉。
猛然坐起,惊得鸟雀纷飞,才发现自己卧在山崖积雪中,刚才小屋暖炕不过是南柯一梦,心中顿时空落落的。忽然有些想念西山的生活,每日打猎回去喝过奶奶熬的野菜粥,时而用打来的野兔山鸡打打牙祭,晚上则睡在热炕上,那是多么的自由惬意,全不像这里每晚要在山崖上修炼度日。
怔了片刻,这才收回心神回想昨晚修炼之事,恍惚记得体内灵气异变生出巨神之力,手中似乎握了一根巨大的骨棒,那时自己突然灵力不济,后来……发生了什么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他失落的摇摇头,每次修炼总是出现这种状况,想来是自己尚未参悟透彻,强行修炼以致身体受损。
伸手在地上一撑准备翻身站起,手臂上却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肌肉筋骨都被撕裂了般发不出一丝力气,也不知自己刚才是怎么坐起来的。双手撑地艰难的站起,才发现浑身都如手臂一般剧痛无比,不禁有些诧异,自己伤的居然如此之重。
强忍着疼痛走上山崖,旭日通红,映的山川银光璀璨。遥遥看见紫林小筑生机盎然,便如这寒冬里一抹紫色,整片山崖因此生辉。
突然惊觉此时早过了万经堂听课时间,慌忙向着山崖下走去。浑身剧痛,走的却是极慢,蹒跚踉跄如同稚子老人。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到山崖岔道,方墨已是热汗淋漓,比之练习圆月斩还要费力。
青山绿水,仙雾升腾,玲珑山乃方圆千里久负盛名的仙山。传闻圣山之颠,住着一位老神仙,可腾云驾雾,翱翔九天。
诸如此类数不清的传说,将玲珑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山脚下,有几个村子依山而建。最为有名的便是玲珑村,因为玲珑村的村民自幼修习祖传的运气之法,各个体健身强,身手了得。
村子不大,不过几百口人。
村里除了田中劳作,平时都会组织青壮年到山间狩猎。吃不了的猎物便会拿到镇子上售卖,如今又到了上山狩猎的日子,方墨兴高采烈的起了个大早。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村子里有规定,男人到了十八岁,便能够跟随大人进山狩猎。这一直以来都是方墨的梦想,因为村子里还有规定,十八岁成人礼之前,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徒手制服一头猛兽才能获得族人的认可。
方墨早在十四岁之前,就已经达到了煅气三重,是周边远近闻名的小天才。而如今,方墨更是已经达到了煅气七重的程度,其实力比之大人也不遑多让。这也是村长同意年仅十六岁的方墨同行狩猎的原因。
“方墨,准备出发!”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方墨难掩兴奋,急忙应声叫好。
一同进山的,加上方墨一共有十三人,另外十二人都是村里一顶一的好手。他们的狩猎技巧,以及本身实力都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村长的大儿子,方盛辉,年纪轻轻就已达到煅骨九重的境界,是周围几个村子里最强大的存在。
在这个世界上,修炼有一个基础,那就是需要掌握运气之法。玲珑村自古以来,便流传着一种特殊的运气法则,这种法则除家族直系子嗣,外人不得修习。正是因为掌握了这种特殊的运气法则,玲珑村才会格外的强大。
但可惜的是,这运气法由于传承问题,流传下来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不然,按照方盛辉的天赋,绝不会止步于此。
这个世界上,修炼分煅气,煅骨跟煅神三个大境界。每个境界,分为九重。煅神之上的境界,方墨从未听族人提起过,想来应该是十分强大的存在。不说煅神以上,就单单煅神境,在这方圆百里还未听说有人能够达到。
一行人从早上辰时出发,带好干粮清水,以及狩猎用的长矛,弓箭,浩浩荡荡朝着大山去了。
路上,方墨四处观望,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跟随队伍进入深山狩猎,显得特别兴奋。
“盛辉叔,你说煅神以上会是什么境界?”方墨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因为,方墨曾听村长说过,如果方墨十八岁之前能够达到煅骨七重,将会考虑将方墨送到门派之中进行修炼。
因为只有接触到更好的运气功法,才有可能突破煅神境,到达更神秘的境界。
方盛辉沉吟了片刻,微微一叹,道:“那个境界离我们还太过遥远,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即便如此,这并不能打击方墨的决心。方墨内心逐渐变得坚定,握了握拳头,说:“叔叔,你放心,我将来一定要突破煅神,成为比叔叔还要强大的存在。”
方盛辉宠溺的看了一眼方墨,会心的笑了笑说道:“叔叔相信你,将来一定能够成为玲珑村最强大的男人。”
方盛辉不忍打击方墨的决心,他心里想的却是,想要突破煅神谈何容易。且不说村子里的运气法只有前面一小部分,就算完整,想突破煅神也绝非易事。这不光靠后天的努力,更重要的还要看天赋。但是比天赋更为重要的,却是血脉的传承。
所谓血脉传承,乃是家族当中曾出现过那个级别的存在,如此才有可能觉醒血脉。但方家承上启下,不过区区几百年,翻遍族谱也没有突破煅神的人物出现过。所以,方盛辉虽然表面上支持方墨,但是心里却很苦涩,这是难以改变的现实。
不过这种东西对于方墨来说太过残忍,所以方盛辉并没有急于告知。
正当一行人深入大山后,突然有人走近说道:“大哥,如今已经进入山林深处,再行片刻,便正式进入猛兽横行的地段,是否就此歇息片刻,再行上路?”
说话的是方盛辉的弟弟,方盛丰。这个男人修为到了煅骨七重,是村子里除了方盛辉以外最强的人了。
其余的十人,境界最高的煅骨六重,仅次于方盛丰。最低的煅骨四重,大多数都在煅骨五重左右。除了方墨,这里的所有人放眼周边几个村落都是身手不俗之辈。
“小方墨,等会遇见猛兽可不要吓的尿了裤子。”
这时候有人打趣道,引得几人哄然大笑。
方墨自然不甘示弱,嚷嚷着等会定要亲手制服豺狼虎豹。
方盛辉挥了挥手,道:“都严肃点,先在这里稍事休息,等会你们分两组分头行动。方墨还小,狩猎经验不足,这次就不参与捕杀,老老实实跟在我后面。”
方墨原想拒绝方盛辉的安排,但是看到方盛辉严肃且不容商议的面容,最终还是没能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哼,带我出来却不让狩猎,算什么事嘛。”方墨小声嘟囔着。
旁边不远处有人打趣:“冬青,别担心,等会看到火鸡,兔子,一定让你猎个痛快。”
片刻之后,方盛辉见众人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安排任务。有人制饵,有人设陷阱,还有人负责搜寻野兽踪迹,分工明确。方墨因为没能亲自参与,很是不快,跟在方盛辉后面不吭声。
很快,陷阱,诱饵都布置好了。一行人,分散躲了起来。诱饵用的鸡蛋加粟米搅拌制成的,对野猪,飞禽之类的有着不小的引诱力。
很快,丛林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众人大喜,有猎物闻味来了。但是很快,方盛辉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不对,这动静不对。”
方盛辉刚刚嘀咕完,就感觉大地都在轻微颤动。众人都露出惊异的神色,随着震动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