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服了丹药,再行修炼便可好了。”童子嘻然笑道:“嘻嘻,原来师父已经服了药。”神色欢喜。他哪里知道朗月此时捏了一把汗,生怕他将九还丹再拿出来泄露了气息。
朗月抬头看了方墨一眼,眼中一片柔软,“你们去吧。我也有些困了,想休息了。”方墨和童子正要走又听朗月说:“你们叫叶秋过来一趟。”“师姐她到现在……”童子嘴直口快便要说出实情,却被方墨捂住了嘴。“我们这就去找师姐过来。”方墨拉了童子慌忙出来。
朗月摇了摇头,两人刚才还一脸沉重为她担心,此时竟又打闹起来,当真青春年少,喜忧无常。回想自己往日一心修行,即便是同门师兄也很少一起玩耍,或许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个冷若冰霜毫无感情的人。可是他们又何曾知道自己也有过憧憬和向往……
脑海中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来,他粗犷的脸上永远带着笑,一双青色的眸子彷如旭日般柔和,仿佛在对你说:“我就在你身边。”可是这样的感觉却让她心生抗拒,它就像一座山沉沉的压在她心上。
两人出了紫林小筑,方墨对小龙果说:“小弟弟,你去小屋看看师姐回来了没有?我到山脚去看看,她若是回来正好传信给她。”童子点点头,“哦!”却又担心的说:“那你早点回来。”自从来到万英仙宗童子与方墨一直都是形影不离,从未分开过,此时便有些不舍。
方墨淡然一笑,“你不用担心,一旦见到师姐我就会回来的。”童子迤迤然去了叶秋的小屋。方墨顺着山道向万经堂而去,只希望能够在半路碰到她。可是一直到万经堂也没有叶秋的踪影。时至午夜,万经堂值守的弟子早已睡熟,敲门询问,睡眼惺忪的说最后一堂经散后便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方墨暗自猜度莫不是去摘果子去了?只是这许久以来也不知平日那些果子她是从哪里得来。悻悻然折返而回,心中落寞空寂,心想着叶秋回去了没有。
回到神秀峰已是后半夜,小屋中灯火还亮着,方墨心中一喜,想必叶秋已经回来。进入小屋只见童子一人在床上酣睡,“噗嗤”“噗嗤”打着呼噜,却不见叶秋。心想莫不是叶秋回来已去了紫林小筑?看看童子睡的正香也不打扰,出了小屋关上门,然后直奔紫林小筑。
紫竹林中一片幽寂,夜风徐徐,吹得竹叶飘零。万英仙宗虽为仙山但与凡世间一样也有着四季。此时已入寒冬,千山飘雪,唯有这紫林小筑被灵阵罩护,寒冬之中依然温暖如春,恣意盎然。
进入竹林,月下小屋静寂,一片幽暗。小屋中不见灯火显是叶秋并不在,方墨不由得担心起来,叶秋清早出门到现在一直不见她踪影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又想到朗月身受重伤旁边无人照应,她让叶秋前来定然有事,此时叶秋不在是否要回禀师父让她知晓?可是此时已至深夜自己贸然惊扰会不会惹师父生气?踟躇犹豫,不知该怎么办。
他站在林中,思绪纷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独自焦灼。忽听小屋中,仿佛是朗月的声音,方墨暗想莫不是师父出了什么事?刚走几步又听小屋中传来“秋儿,秋儿……”的声音,显得焦急迫切,旋即却又沉寂了。方墨心里骤然一紧,疾奔过去,推门而入。
屋中月光碎影,光线昏沉。方墨喊:“师父,师父你怎么了?”里屋却是毫无声音。方墨越发担心起来,摸索着点燃客厅墙壁上香灯,向着里屋走去。灯火摇曳,里屋暗影重重。只见朗月躺在蒲团上,
正自发怔忽听朗月说:“是方墨吗?”幽暗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让她苍白的脸更显幽沉,恍惚中仿佛被吸干了血的干尸。方墨心中一凛,刚才的心猿意马顿时溃逃一空,只剩下隐隐的惭愧和担心,低低的说:“是……是我。”生怕惊醒了此时女子昏沉的目光。
“你……你扶我起来。”那声音孱弱的几乎要断了。方墨过去俯下身子,眼前却是那片雪白慌忙的闭上眼睛,伸手摸索过去。忽听朗月原来触到了她伤口处。方墨骤然睁开眼睛,手上竟是一片殷红,吃惊的说:“师父,你流血了。”急忙扶起。
只听方墨说:“师父你靠稳,我给你止血。”顿时脑中轰鸣,昏了过去。
朗月醒来时窗中透着光亮,已然是清晨。屋中清冷如昔,散着淡淡寒意。忽然想起什么,慌忙抬头看去,却发现屋中空空,了无一人。她本在担心方墨还在自己无颜面对,却发现他已经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不知为何却生出隐隐的失落感来。
“师父,你有事吗?”人影一闪,小龙果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脸吃惊的看着朗月。“方墨呢?方墨在哪里?”朗月几乎是咆哮着质问。“师兄……他……他找师姐去了。”小龙果吓得不知所措,话也变得不连贯起来,还从未见过朗月发这么大的火。
他看着朗月,朗月的脸此时就像秋天的茄子,紫的发白。不过他也是发现朗月的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起码有了血色。朗月突然一愣,“叶秋她怎么了?为何要方墨去找?”小龙果低声的说:“师姐昨天一晚没回,小哥哥怕他出了什么事,所以就……”
“那你为何也不去找?”朗月的脸色突然有些凝重,以往叶秋不是跟随她左右便是一个人待在神秀峰,从未独自一个人外出而不回,以她估计很可能是出了事,可是她重伤在身却是无能为力,不由得焦灼起来。朗月凌厉的目光让的童子有些害怕,低声的说:“小哥哥说师父受了伤需要人照顾,要我留在这里照顾师父。”童子想着和方墨一起去找叶秋,可是方墨不让才留在了这里,想不到朗月会这般说,心里直觉一阵委屈。
“你……你也去吧。一定要找到她。”看着童子那张无辜的脸朗月也是发现刚才因为担心对童子有些严厉,竟没有顾及他的感受。他年龄还小,不懂世事,哪里知道这些事情,语气不由柔和下来。“那我去了,师父。”童子待在紫林小筑早觉得闷了,巴不得出去,此时一听大喜,慌忙出门逃也般去了。
方墨刚行到山脚见迎面走来两个弟子,头戴华冠,身着长袍,俊秀非凡。对面弟子揖手问:“我二人是玉林峰弟子花之念,叶亦荣,请问师兄这里可是神秀峰?”方墨看了两人一眼,发现两人气息沉凝,隐有道韵,显然修为皆在自己之上,揖手回礼:“不敢,在下神秀峰弟子方墨,不知两位师兄来此有何要事?”
叶亦荣听方墨是神秀峰弟子顿时目光灼灼,有些神色不善。忽听花之念哼了一声,叶亦荣不由得收敛了眼神,脸色消沉的站在那里。“我师父有要事与神秀峰朗月师叔商讨,特派我二人前来请她。不想此间路途繁复,一度迷了方位,劳烦师弟为我二人指点路径。”花之念脸带笑意,雍容和善,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只是从叶亦荣眼中看到的隐然敌意,方墨猜度两人前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得不惊叹花之念心性沉着,处变不惊。
方墨暗想:“居然是来找师父的!师父重伤在身,正在休养。他们此来也不知有什么事,不如问问再说。”方墨淡然一笑:“原来是两位师兄。我师父前几日外出应约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不如两位师兄先告诉我,等她回来我再行禀明。”
叶亦荣忽然冷笑着说:“叶秋那蛮子偷食灵园中灵果还打伤我几位师弟,幸好被我二人赶到才擒住了她。本要将她送到执法堂去,却被师父他老人家拦下,说是同门弟子同气连枝,应当宽容待之,只要朗月师叔亲自跑一趟当面向他澄清此事他便网开一面,不再追究。想不到郎师叔她居然不在,真是可惜了!那灵果是宗门珍贵之物,即便是我师父也不敢将叶秋那蛮子留在玉林峰上太久,看来只能如实禀报师父,将她送去执法堂了。”
花之念冷喝一声:“我等还未见到郎师叔,如何敢私自决断?若是师父怪罪下来便是我二人也要受到责罚,还不住口?”被花之念当着方墨面诘责叶亦荣顿感脸上无光,只是花之念身为弟子之首,深得师父喜欢,往日出行也是由其代行师父之事,此时自不敢反驳,悄然住了口。
方墨想不到竟这样找到了叶秋下落,又是吃惊又是悲愤,怒声问:“什么?师姐她原来在你们那里,怪不得一夜未回。你们到底将她怎么样了?”
面对方墨质问花之念依旧神色淡然,“方墨师弟稍安勿躁,叶秋师妹留在玉林峰上,有专人看护,便是一根汗毛也未曾受损。只是偷食灵果,损毁灵树乃是巨大罪责,便是我师父也未敢一人专断。劳烦师弟带我们上山,将此消息禀报郎师叔,让她尽快过去了结了此事。”
方墨暗忖,若真如他们说的那样师姐犯了门规又何以不送去执法堂而是留在玉林峰上?又何以非要让师父过去一趟?莫非师姐在玉林峰偷取灵果一事与师父有着什么关联?可是想来想去也毫无头绪,心想不如将两人诳去多走些弯路,自己先回紫林小筑问问师父再说。
忽然叹息一声,说:“我说了师父她老人家不在,你们偏偏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无法领你们前去,就劳烦二位师兄独自上去,只要循着这条山路一直向上便可到了。”
花之念虽看出方墨有意推脱此时也不说破,说:“也好!”
方墨佯装下山,直到看不见了花之念和叶亦荣身影这才折返而回。他给花之念两人指的是大路,自己走的却是小路,如此至少可以提前一个时辰到达紫林小筑。行到半山方墨想到花之念两人还在山路上跋涉,却不知自己已然抄小路到了这里,等他们到紫林小筑时师父早已经知道了一切,也不知他们会是什么表情,不由得心花怒放,笑意嫣然。
见前面是一处俏岩,站在上面向下张望,山路隐约可见,但过了许久也未看到花之念两人,不禁有些奇怪。上神秀峰的路只有一条,理应能够看到他们才是。心想莫不是他们又走错了路?但转念又想,自己已为他们指明了路又如何能走错?忽又想,花之念和叶亦荣修为高深,莫不是已经超过了自己?顿时心中一惊,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遭了!朗月身受重伤,不宜多动,她若是听到叶秋被人滞留定然不顾生死要去玉林峰,那岂不是糟了?忙不迭的向山上赶。
不多时来到紫林小筑,只见屋前花草绚烂,小屋沉寂无声,方墨不由松了口气,看来还是自己走得快。刚要向小屋走去忽听身后有人说:“这神秀峰当真神奇,别处千山飘雪,此处却是春意盎然。”方墨转过头去,百尺外花之念和叶亦荣轩昂而立,微微一惊,心说他们怎会来的这么快?
方墨干笑一声,揖手说:“两位师兄修为了得,竟这么快就到了。”花之念悠然一笑,“还要多谢师弟为我们带路,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这里呢!”方墨心下恍然,怪不得半山时找不到他们,竟是假意循山而上却是暗地里尾随自己而来,显然这花之念早已看穿了自己心思,居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在了他身上。此时让他真正吃惊的是,花之念和叶亦荣的修为似乎远比自己猜测的要高,若不然这一路之上也不会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