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啦~雨来啦~小花狗~不见啦~”
夜里一点,雨停了。
儿童手电微弱的尾灯下,陈旭开始骚气地扭起了自己的屁股。虽然嘴里的伤口随着笑容还在隐隐作痛,不过这些不是他注意力的重点。
冷血,本不是他所愿,不过,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解救他人,更不是他所愿意做的。
陈旭的身体在超市二楼骚气地扭动着,虽然有点难看,毕竟他是一个身高一米八满身肌肉的壮汉,而不是风姿卓越的小姐姐,但是这是这样的做法能解决心里的压抑,放飞自我有时候也是绝望的人必须做的。
辣眼睛的舞蹈(如果肌肉男扭屁股也算舞蹈的话)持续了十几分钟,他终于擦了擦汗重新回到了窗边的椅子上。
笑容驱散了他心里的阴霾,雨水也带走了许久的压抑。
笑嘛,在这样的绝境里,总比哭好。
陈旭心里默默的想着。
睡觉是睡不着了,尽管在笑,他还是有点失眠。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陈旭默默地回想着寻找陈泽豪的线索。
蒙着头跑到这个城市里来,是因为他在电话里提到过他住在这里。那时候没时间多想,又在发生那种事情之后,跟自己的部队失联,脑子里实在是没工夫想怎么找到陈泽豪。
只是简单的闷着头来了,却不知道这孙子跑到哪里去了。
陈旭苦笑着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关于陈泽豪的信息。
那件事情......
窗台上的左轮手枪反射着淡淡的金属光,不过陈旭却没心思去欣赏这些光芒。随手撕下一片窗帘布,手枪就被他盖在了布料底下。
去年......陈泽豪是不是托自己从军品店给他买了一套配饰来着。
不过那个地址是哪来着?
印象里,当时自己是让一排长随便找了个小伙帮自己寄了那份快递,但是收件地址却被自己忘了。
真是蛋疼,手机也没电了......
陈旭看了看周围地上摆着的东西。
干电池...这破玩意是肯定不能给手机充电的。不过昨天收拾一层的时候,是不是有个手机柜台还卖充电宝来着?
不管了,下楼看看吧,找不找得到,全看命了。
当时光顾着布置阵地,结果忽视了手机柜台可能有充电宝这个问题。陈旭一边拍脑袋一边感慨着自己的愚蠢,拿起手电和手枪慢慢下到了一楼。
看着一楼散落在地上几乎下不去脚的商品,陈旭再一次感到了隐私部位的疼痛。
得,慢慢找吧。
靠着电量不足的手电,陈旭一点一点地翻着满地的货物。
换新电池,是不行的,陈旭还不清楚这些怪物对于光线敏锐到了什么程度。万一那些丧尸感受到手电筒的光线,把自己当成夜间的太阳,那就有点太划不来了。
微弱的光照亮了陈旭面前一小片的区域,在这样黑暗的空间里专心翻找散落在地上的充电宝,实在是让他心里一阵阵的心悸。
陈旭很怕自己翻找的时候,一不小心看到点什么本不该在这里的东西,也很怕自己身后突如其来的搭上一只手。即使有手枪,他还是害怕。比起这样一个人承受着未知的恐惧,他更愿意冲出门外去和那些漫步的丧尸决一死战。
不过还好,他还有理智。
光线越来越暗,他的心里却不怎么害怕了。人往往就是这样,突然进入一个恐惧的环境里,都会多少有点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惧。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恐惧感也会慢慢减弱。真正能让人不间断的持续恐惧的东西,往往是那种换着法儿的连续惊吓。
四十多分钟,这是陈旭从手表上得到的结果,在手电的光线几乎弱到看不见的时候,他终于从一片杂乱的货物里找到了昨天被自己忽视的充电宝。同时,他还找到了好几部手机。
手机屏幕的微光取代了没电的手电筒,拿着几个充电宝,陈旭一脚深一脚浅的回到了电梯旁。
陈泽豪的地址有没有存在手机里,陈旭心里也没底,不过总得尝试一下。即便是再怎么渺茫的希望,也得尝试抓一把才能知道抓不抓得住。
不过陈旭的这种看法,却是陈泽豪此时最需要的。
手机屏幕已经被前两天的汽车给弄碎了,不过倒是没有影响到正常使用。
看着破碎的屏幕,陈旭忽然想到了在训练队的时候,陈泽豪身上发生的一件趣事。
陈泽豪不喜欢花家里的钱,所以在训练队的前两个月,他省下了两个月的津贴给自己买了一部智能手机,换下了被其他兄弟们吐槽已久的小方块。
不过,带着小方块来训练队并不是陈泽豪的本意,而是因为他从别的地方打听到训练队不让带智能手机。
这样的打听造成的结果是很惨痛的,在别人用手机玩着消消乐和保卫萝卜的时候,陈泽豪只能蛋疼的用wap在那块两个拇指大的屏幕上看小说,或者玩小方块自带的推箱子。
经历的两个月这样的蛋疼生活之后,他也终于攒够了一千块钱买了一个千元智能机,同时也开启了换号成瘾之路。
那部手机质量很好,在他手里坚持了两年还能正常使用。然而在一次单兵战术课上,负责演示标准匍匐的陈泽豪,用枪托和在大腿口袋里的手机来了个亲密接触......
枪托和手机屏幕的较量,自然是枪托赢了,毕竟这玩意能把人颅骨打折,何况一个千元级的屏幕。
不过虽然碎了屏,陈泽豪还是坚持不懈地没换手机。倒不是因为怀旧,而是因为那时他交了女朋友,实在是没钱换手机了。
祸不单行,就在三场连续的演习之后,陈泽豪在休假回家的火车上睡着了。因为突然告知可以休假,陈泽豪在回到营区的当天晚上就买了车票回家,事发突然的结果就是他只买到了站票。
2400多公里的K字头,站票......
而且是连着三场演习没休息过的情况下,陈泽豪不出意料的扛不住疲惫,站在车厢里就睡了过去。
站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流量极大。2400公里的K字头火车,要经过多少站?这个问题,陈旭和陈泽豪都不清楚。他们唯一清楚的就是,那部用了两年屏幕碎了的千元机,在火车上被人偷了......
休假结束后,陈泽豪换了一部手机,不过他对丢手机这件事的怨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队里其他兄弟听他说了这件事也是笑得合不拢嘴,那么破还在沙漠里饱经风霜的一个手机,居然能被小偷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偷没见过世面还是老天爷打盹没睁眼了。
回忆着当年兄弟之间的趣事,陈旭不禁笑出了声。
散落在各地的兄弟们,你们现在还好吗?希望你们都还在四处活着,有足够的装备来保证自己的安全吧。
静静地翻找着手机储存的图片,陈旭看到了以前和女友一起留下的照片。
屏幕上,她笑得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纯洁。
而在这块映着她的笑颜的屏幕上,一滴泪水缓缓地落了下来。
随着嘴唇轻轻地吻在破碎的屏幕上,一声低低的呜咽回荡在了这家超市的二楼里。
“我想你了......”
真实的情绪,有时候只能有那么一瞬间的流露。陈旭强迫着自己收敛好情绪,继续翻找着照片。
不过,当他看着女友的照片下方删除的按钮时,他有没有那么一瞬间险些狠下心将自己的思念彻底断绝过,就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了......
毕竟,她已经永远离开了他;而她的离开,也是陈旭心知肚明的事实。
优良的习惯,总是能保留下一些线索。基本上不怎么费力,陈旭就从几千张照片里找到了当初的那张地址截图。
K市xx区xx路花园街代收点。
看着这个只能给自己划定一个范围的地址,陈旭有点无语。
当年陈泽豪说过,他想进入情报系统工作,但是这个理想随着他退役也就无疾而终了。不过这家伙,收件地址都不写自己小区而是写了个代收点地址,要是他有那么大的闲心天天跑着几公里去取件来隐藏真实地址,可真就蛋疼了。
你丫个鳖孙习惯真好。
陈旭心里暗暗骂着陈泽豪。
不过,有个范围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而且陈泽豪得了抑郁症,这三年都挺自闭的,总不至于真跑几公里去取快递吧。
看着手机上这座城市狭长的形状,陈旭开始有点想信宗教了。
不管是什么神仙,菩萨也好佛也好,玉皇大帝也可以,保佑这孙子是真有抑郁症而且是极度自闭那种吧。
研究着城市街道分布,陈旭慢慢的在纸上绘制起了路线简图。
............
陈泽豪不知道陈旭的到来,自然也就不需要设计安全路线去试图和他接触,这方面的麻烦,是完全无意识下避免了的。
不过回想着白天蜡烛里的梦,他还是失眠了。
治疗失眠的方式有很多,但是就在手边的安眠药他却并不打算使用。他选择的方式,是让自己全身疲劳,通俗的说法,就是健身。
身体长期缺乏锻炼导致的虚弱,让他两次差点完不成自己的计划。以前没有刀架在脖子上的威胁,所以各种借口也都适用。不过现在,何止是刀架在脖子上,一千万丧尸的牙齿几乎已经咬在自己脖子上了。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我去......”一声呻吟,陈泽豪完成了第三组俯卧撑。
他采取的是阶梯式的训练方法,俯卧撑三组,第一组三十个就算活动身体,第二组四十个逐渐增加压力,第五组五十个则是用来突破自己极限。
不得不说,他高估了自己的臂力,低估了自己的体重。
第一组的三十个做完,他就有点吃不消了。不过好在当年军队训练出来的毅力帮他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尽管这种毅力可能会让他胳膊酸痛。
差不多四天的时间,陈泽豪扯伤了的左臂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种恢复能力,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强了很多,不过对于各种重病都超不过两三天的他来说,倒是已经习惯了。
感受着训练后胳膊的沉重以及背部的酸软,陈泽豪靠着床边慢慢地喘着粗气。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操练身体了?大约三年了吧。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浮上了一丝轻蔑的笑。
镜子里自己的裸体,基本上还算是匀称。不过比起当年75公斤的时候,还是差了不少。
胸肌,已经成了两块肥肉。腰上,也有了肚腩。
叹了口气,陈泽豪继续做起了深蹲。
任重而道远,同志还需努力啊......
一共八十个深蹲,还有上百次腰腹锻炼,以及各种武器的操作,这一晚上,陈泽豪的任务还很多。
天光微亮,一场大雨之后,天空的云彩都已消散开了。
阳光透过玻璃,映在了陈旭的脸上。
眼角的泪痕证明了在两个小时不到的短暂睡梦中,梦境让陈旭回忆起了一些藏在心底的柔软。不过一觉醒来,在晨光中他已经收敛好情绪,准备实施今天的计划了。
几辆自行车的锁已经被陈旭用管钳拆开,大铁门的锁也被换上了新的。在超市的厕所里,陈旭还发现了几个见不到阳光的丧尸,不过在管钳的帮助下,那几个长期不进食而虚弱的丧尸已经把头塞进了马桶里。
路线图用胶带固定在了左臂上,剪裁好的瑜伽垫则在陈旭的四肢和躯干的衣物里组成了一层柔软的护甲。这种护甲也许不能防止刺伤和钝器伤,不过防止那些丧尸对自己造成咬伤已经足够了。
整了整衣着,戴好了超市里取到的头盔,陈旭轻轻一推破旧的二八杠自行车,踏上了前往陈泽豪住处的征程。
而陈泽豪也从疲惫后的睡梦中醒来,来到了地下室重新修缮起了雨后被破坏了的藏身处。